第33章 第9章
“延冰,发什么呆?”
从世界信息中回神,延冰抬头,见一个穿着手术衣的男人站在对面。他手里拿着手术刀,正递在她面前,“东大毕业的高材生也会在手术台上发呆?”
尸鬼世界开始了。
延冰心中念着这句话,冷静的接过手术刀,快速扫一眼周围。
头上是无影灯,灯下手术床上摆着一个人,由于医用中单遮挡看不清面容,但从露出的腹部能看出是个男人。侧头看一眼监护仪和麻醉师,从对方的神情能看出已经完成了全麻。
她此刻站在手术台右边,对面是刚刚说话的医生,旁边是……延冰嘴角一扯,旁边是同样穿着手术衣的中也。
床尾位置则是器械护士,她双手平举正注视着自己,随时准备递出手术工具。
中也从进入世界后,就始终维持着一个动作,他没经历过这种事,不敢乱动。眼珠侧移看向延冰,她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捏着手术刀站的笔直。
出师不利,中也感觉要遭。
“我想再听一下患者的既往疾病和手术史。”延冰缓慢的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一台什么手术。
对面的男人平视着她,看向旁边的麻醉师,“给她复述一遍。”
手术台上发呆,不提前了解病人的情况,他对延冰很失望。
等麻醉师说完后,延冰心中松了口气,是开腹阑尾手术。如果别的她可能不太行,但光切个阑尾她应该没问题。
捏好手术刀,刀尖悬在患者的小腹上,延冰顿了几秒。
在中也凝沉的目光中,她找到合适的开腹位置,切开表面肌肉和脂肪层,分离腹直肌,最后切开腹膜层。
顺利开腹后,延冰看向中也。
他已经怔住了。
对面的男人在延冰说话前向中也道:“你和她的发呆能力还带一脉相承的?愣着做什么,拉钩啊!”
延冰主动向器械护士伸手,对方迟疑一下,将拉钩递了过来。
她摆好拉钩的位置,示意中也用手拉住道:“握住别动,保证手术视野就行。”
接下来在带教医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延冰和中也顺利完成了这场阑尾切除术。
换掉手术服,穿上工衣,三人走在医院的走道上,听着男人恨铁不成钢的呵斥。
“延冰,你的切除手法和缝合手法是和杀猪匠学的?哦,杀猪匠说不定都比你精细,人家还得论克切呢。中原中也,你之前的实习就这么教你做一助的?拉个钩都得别人提醒你,一拉就是一场手术,除了拉钩来点其他作用啊!”
骂骂咧咧的说了他们十几分钟,男人有点说累了,他单手叉腰,不耐的挥手总结,“以后别上手术了。”
此刻两人已经跟着男人走到了医生办公室,恰好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那人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嘴中叼着一根烟,头发凌乱的翘着,下巴和嘴唇旁有短短的胡渣。他一双眼睛阴沉冷厉,旁若无人的从三人面前离开。
“尾崎院长!”
带延冰二人做手术的医生突然喊住他,有些恼火道:“咱们这种乡下没什么前途,东大高材生在这有点太屈才了,要不您写个推荐信,让他们去大城市寻发展吧。”
尾崎院长扭头看着他们,阴沉的神情有所缓和,“和哉,我记得你是带着他们做阑尾切除术了?”
名为和哉的男人点了点头。
“乡下的医疗环境没大城市的优秀,现在城里用的都是腹腔镜下切除,来到这里突然变成开腹切除,他们有些不适应也很正常。”尾崎院长虽然面色很差,说话却理智冷静,很会安抚人心,“和哉,你是行医多年的老前辈,多带带他们,给他们点适应时间。”
和哉有心说什么,可看到尾崎那双麻木疲倦的脸,又说不出来了,“我明白了。院长…您妻子……”
“恭子吗?”尾崎垂眼深吸了一口香烟,烟气在肺中沉凝,很久后才缓缓吐出,“不太乐观。”
和哉屏息,压力和阴冷感弥漫周身,话都有些哆嗦,“别这样说啊…院长,节子小姐虽然还是离世了,但她上次住院不是好转过吗,这说明您的治疗有效啊。从医生的角度看,只要根据病情及时调整治疗方案,少夫人会好起来的。”
“病情?那作为医生,你觉得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尾崎侧头看他,目光死寂,“死了那么多人,你也觉得这是病吗。”
“啊……”和哉难以开口,只能艰难的笑笑,“不是病又能是什么。”
尾崎院长叼着烟抬头望着天花板,平叙的语气没有波动,“是啊,不是病又是什么。”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院长妻子……”延冰见状想要询问。
中也扫一眼和哉的脸色,及时打断,“少夫人的病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敬语?延冰皱眉,她知道这种东西,但她继承的日语是街边混混,敬语是硬伤。
和哉脸色难看,“听接诊的护士说,少夫人在家里就出现了呼吸不全、黄疸、dic、播种性血管内凝固综合征。”
他没说结论,但这么一串的病症下来,连中也都嗅出了一丝没救的意思。
下意识和延冰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浮现荒诞的神情。明知道没救了,还去问人家妻子怎么样,甚至有模有样的安慰对方会好起来。
“不过院长想亲自给她做延命治疗,独自一人包揽了少夫人的吃饭更衣治疗。”和哉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呢喃的低语有些恍惚,“她会好起来的。”
砰!
延冰二人还未跟进去,和哉已经关上了门,将两人遗留在走廊上。
乡下医院建筑简陋,墙皮发黑布满细细的裂缝。这里走廊细长,从头到尾看过去竟有种看不到边境的错觉。旁边楼梯空荡荡的,向下能看到一楼的微弱灯光,那理应是护士站的地方,静悄悄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真安静。”延冰看着医生办公室,房门上镶嵌着一块不透明的玻璃,模糊间能看到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坐在椅子上。
安静无息,一动不动,就像一张静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