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有娘生没娘养

林小舞示意哥哥姐姐们一起进去给奶奶祝寿。

待他们进到堂屋最里面，齐刷刷站成一排。

林小虎作为兄长，最先说话：“奶奶，我们兄妹几个来给您祝寿了，祝您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三个妹妹正要作揖，奶奶却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特别难看，她指着几个兄妹说：“你看看你们穿的都是什么，整个一泥腿子！还跑到前面来给我丢人现眼，你们不要面子，奶奶还要呢！”

跟奶奶同桌的大伯家堂姐林大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着奶奶喊：“奶奶，五丫现在可不是泥腿子了，她现在是第一棉纺织厂的车间主任，还有小虎，他也进厂里上班了，他们兄妹俩可都是吃国家粮的，有出息得很嘞！”

来的宾客大多是外面来的亲戚，对林家的事并不了解，听到林大妮这样说，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眼里都是在怀疑林大妮的话：都是车间主任了，怎么能穿成这样呢？

这样的目光让林小舞兄妹几个心里很难受，正要解释，却听得林小郡又开始说话，“哼！什么车间主任，还不知道能当多久呢！你们是不知道，就在放假前，她因为管理不善致使车间发生严重的安全生产事故，被厂长训斥了一顿，差一点就没保住车间主任这个职务。你们以为她当个车间主任多么光鲜亮丽，其实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她能有什么能力？！”

“林小郡，你别在这里诋毁五丫，她工作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下属来评论！而且你刚刚被五丫这个车间主任给降职成为组长，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敢在外面这样说五丫，小心回厂里，五丫把你这个组长的职务也撤掉！”林小虎忍不住怼了回去。

“你……”林小郡也是仗着人多才敢说这样的话，现在被林小虎揭了短，也就没了底气。

但是她的话早已经被有心人听了去，奶奶原本就不喜欢他们一家，即便现在林小舞和二哥有出息，奶奶也觉得他们只是侥幸。

但今天毕竟是她的寿辰，她也不想做的太过，落了别人的话柄，于是冲着大儿媳李月娥说：“算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林家的子孙。月娥，你给他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赶紧打发他们吃完走人，省得看见了闹心！”

李月娥听到婆婆叫她安排，也是一脸的不情愿，怎奈不好发作，便准备去照办。

这时，二伯娘于秀英拉住了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大伯娘竟然笑了出来，然后走过来，对着他们几个兄妹说：“你们来得太晚了，已经没有座位了。这里有碗筷，你们就盛了饭，夹点菜蹲那门口吃吧！”

所有的宾客都坐在席间吃饭，却让他们兄妹几个蹲在门口，这跟打发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林小舞觉得这顿饭吃不吃都无所谓了，于是准备叫上哥哥姐姐一起走，谁知这时，父亲却来了。

只见父亲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提着几斤黄糖和一筐鸡蛋，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林小红见了，赶忙去接过父亲手中的黄糖和鸡蛋，送到大伯娘手中。

大伯娘斜眼看着这些她觉得很廉价的东西，口中立刻讽刺道：“我说老三，平日里你不来看娘就算了，今天是她七十大寿，你就拿点黄糖和鸡蛋就来了？不是说五丫和小虎都在第一棉纺织厂上班吗，俩兄妹都拿工资，却不舍得给奶奶买点好东西，你们可真是抠门啊！”

说着，侧身让开一点有限的空间，指着堂屋正中间桌上的寿桃，说：“看见没有，那寿桃可是镀金的，是建设从黄城专门带来的，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说完还不忘摇摇头叹口气，一脸的看不起人。

林小虎气不过，要上前去理论，被林小舞拉住了，她走到前面来，迎上大伯娘，“大伯娘，我跟二哥确实每个月都能拿到工资，但是，这是我们辛苦挣的钱，你说我们不舍得给奶奶买贵重的寿礼，那是因为我们觉得不值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开始指责林小舞不懂事。

而林小舞却并未受到众人的影响，倒是淡定地笑了笑，继续说：“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以为建设哥为什么会买这么贵重的寿桃给奶奶呢？那是因为奶奶平日里给他的零花钱都比这个寿桃要多得多！以前三姐就经常帮助奶奶去厂里给建设哥捎东西，后来我跟二哥也去厂里了，她怕再单独给建设哥捎东西会惹人非议，就偷偷地送到二哥的宿舍去，她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我已经看见过好几回了！”

“现在，你们再来对比一下，建设哥拿着奶奶给的钱买镀金寿桃，还比我们这黄糖和鸡蛋好看吗？”

亲戚们听了，突然间全部沉默了。

奶奶见势头不对，便放下碗筷走了过来，一来便指着林如意骂：“林如意，这就是你送给娘的寿礼？带着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来给我添堵，你怎么那么有出息呢，啊？！”

林如意最讨厌别人说他孩子的娘，而且拿这件事来说他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娘。

这么多年，娘和其他兄弟们说他什么，他都忍了。

可是此刻，看着站在门口连口饭都不让吃的孩子们，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他们端着碗蹲在地上吃饭的可怜模样。

想到这儿，他觉得这样的亲情有还不如没有，于是抬头挺胸，向前大踏步站在母亲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娘，我林如意，不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吗？”

“……”

没想到林如意会反驳自己，奶奶突然就不知道该接句什么话了。

后面的宾客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她觉得很没面子。

林如意不在乎亲戚的议论，也没有再去看母亲，而是拉着几个孩子往回走，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留下狠话：“多谢娘这几十年来的养育之恩，只可惜如意我无福消受了。今后，这个门槛，我再也不会踏进来，也请各位兄弟也不要踏进我林如意家的门。从此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孩子们，我们走！”

这是要断绝母子关系了。

只见奶奶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站在门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