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性
“红兵哥,在家吗?”
“红兵哥,开门啊。”
“去去去,别叫。”
“别咬我的新裤子。”
……
人吵狗叫声把李红兵从梦中惊醒。
恍恍惚惚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10点多。
糟糕!
妮儿上幼儿园要迟到。
李红兵打个激灵,猛的跳下床,嚷嚷道,“妮儿,爸爸错了,别生…”
话说到一半,脑子猛然清醒。
看着古朴简单的卧室,李红兵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在草沟村。
失落感涌上心头,转而想起做的梦。
成为一个德鲁伊。
笑死人了。
都多大的人,还能梦到那么幼稚的事情。
李红兵自嘲的笑笑。
忽然,绿豆大小的自然之心出现在视线中。
我XXXX!
不是做梦。
全都是真的。
李红兵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
“红兵哥,再不出来,我就把狗偷走啦!”
窗外再次响起一个陌生男人叫喊。
前面的话李红兵没听清,可偷狗两字听的真真切切。
偷狗!
大白天偷狗,还敢叫嚣。
不把老子当人看啊!
怒上心头,李红兵抓起地上的木棍,气呼呼的冲出堂屋。
拉开院门,只见三泡在四只狗崽群殴下左闪右避,裤角都被咬破。
“回来。”李红兵放下木棍,笑着喊道。
四条狗崽放过狼狈不堪的三泡,回到李红兵脚边蹲下,乌黑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三泡。
这么小就懂看家护院,真是好狗。
不愧是土猎,要知道我就买了。
三泡羡慕的看着狗崽,感觉狗崽们似乎大了一圈,顿时心里后悔连连,目光火热的望向李红兵,张了张嘴巴。
李红兵不用猜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打住,狗不卖。”
哎!
三泡明白这么好的狗,一旦错过就过错。
忽然看着李红兵上下打量一番,“红兵哥,你眼镜呢?头发好像黑不少,气色也好多了。”
是吗?
李红兵摸了下鼻梁,果然没有眼镜,目光望向远处,百米外的景色无比清晰。
早上也没吃降压药,头也不晕,颈椎病、肩周炎也不疼了。
难道是自然之心的作用。
暗暗窃喜,对三泡说道,“进屋喝杯水。”
“不了,大奎叔请你吃饭,让我过来喊你。”三泡摆摆手。
注意,这里用请。
别看李红兵只有36岁,可爷爷李把头在林区辈分很高,十里八乡见到他老人家都得弯腰喊声太爷,自然李红兵的辈分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且越是偏僻的农村,越讲规矩。
这种规矩被城里人叫做陋习,可往上数几代,谁家祖宗不是从陋习中光大门楣。
偏偏就是这些陋习,延续血脉的传承。
李红兵让三泡等会,说要先给爷爷、奶奶烧纸。
回屋拿出准备好的火纸、香烛,锁好院门,带着狗崽、三泡向老宅后山走去。
爷爷、奶奶的坟墓就埋在老宅后院山梁上的凤凰坡,青石条砌的大坟,坟前两棵柏树主干挺拔,没有一点弯曲,枝叶茂密、厚实,尖尖的树顶插入云中。
看着墓碑上爷爷、奶奶的黑白相片。
李红兵对这些年自己的不孝,
升起浓浓愧疚,双膝跪下。
砰砰砰!
连磕六个响头。
“爷、奶,孙儿回来了,以后不走了。”
站在一旁的三泡,听到李红兵的话,愣了片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烧完纸。
下山回到老宅。
李红兵从堂屋里提着几瓶酒。
这些都是老爹偷偷藏在老宅的,老爹有心脏病,母亲一直不让喝酒,也就回村的时候偷偷喝两口过过瘾,现在正好拿出来,也算是帮老爹戒酒。
提着酒走出来,锁好院门。
带着四只狗崽朝村里走出。
放眼望去,元宝山蜿蜒起伏密林绵延尽显苍翠之色,守护谷底茫茫草甸。
低头再看,草甸宛如一块天工织就的绿色巨毯,草丛中夹着许多粉红色、白色、黄色或是蓝色的不知名的花,清澈见底的溪水河像是抖不直的飘带潺潺地在向远处流淌。
实在让人心情愉快。
“好美的地方。”李红兵发自肺腑的感慨。
三泡却一直盯着四条狗崽,脸上喜爱之色越发浓重。
这四条狗崽太有灵性。
一条狗崽快步跑到前面十几米的地方,四处张望,另外两条狗崽紧紧跟在李红兵身旁,最后一条狗崽拖在后面。
刚开始三泡以为这是狗崽们在玩耍,可看了一会,才反映过来。
它们这是分工明确,一条开路先锋,两条护卫中间,最后那条是拖后压阵。
娘亲咧!
团队作案,都特么成精。
听到李红兵发出的感慨,三泡反而露出厌恶表情。
“你们城里人觉得好看,在我们山里人眼里就是穷山恶水,不让伐木也不让开荒。好不容易养几只牲口,到了雨水期这里又成烂泥坑,蚊子都能咬死人。”
是啊!
李红兵想起林区雨水期,顿时寒毛倒竖。
每年的6-8月,林区雨水泛滥,草沟村属于山高地势低,成了便宜蓄水池。
到这个时节,草沟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大量雨水、洪水淹倒灌,茫茫草甸变成一片汪洋沼泽,平均水深能达到1米,成为蚊子最佳的产卵地。
雌蚊子一生产卵总数约为1000~3000个,二十天就能孵化成蚊。
想象这么一大片沼泽能容纳多少雌蚊。
李红兵印象那是相当深刻,一到夏天漫天黑压压的蚊子。
出门干活得带头罩,全身上下都要包的密不透风。
至于李红兵,躲在院子里渡过三个月是最讨厌的回忆。
因为李家老宅不会出现蚊虫,据老爹说是爷爷盖房用的木头有驱虫效果,现在看来老橡树也有一份功劳。
......
沿着石板路走进村庄。
昨天急着回老宅,来不及看清村庄的样子。
现在看了个通透,李红兵泛起莫名心酸,
如果用词语形容,那就是“荒凉、死寂!”
除去屋院前沟渠里还有潺潺流水,其它早已人去楼空,房前屋后被杂草占据,池塘里漂浮一层腐烂的灰苔,菜园里荆棘丛生,甚至有的房屋塌了一半,仅靠几根梁柱苦苦支撑。
熟悉的村民,儿时小伙伴也都不见踪影。
村头稻场曾经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李红兵记得每到傍晚,各家各户的男人端在大碗,蹲在一起边吃边聊,女人们扯着家长理短,孩童们撵狗撵鸡,在堰塘里光着屁股玩水。
如今只剩磨盘孤零零躺在地上,任凭野草丛磨孔生长。
村口老柿子树一副凋零枯萎模样,本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却有一种即将死去的感觉。
树死村散。
它见证草沟村的兴衰,也陪着草沟村走到最后。
三泡见惯村庄荒凉,没心没肺的说道。
“现在林区都一个求样,老的都死了,小的不回来。”
是啊!
老的都死了,小的不回来。
李红兵知道,这是城市快速发展,人口迁移的后遗症。
谁都无法阻挡时代脚步。
还有更多跟草沟村一样的村庄正在荒废。
辛辛苦苦刨地一年挣的汗水钱,还不够城里人一顿宵夜。
不出去,守在村里等死吗?
.......
嗷呜!嗷呜!
狗崽们朝着三泡狂吠,这货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根树枝,被狗崽们认为对李红兵产生威胁。
“红兵哥,5000块钱,商量商量,卖给我一只狗崽吧!”
李红兵笑眯眯回了一个字。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