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金盆洗手大会(四)
刘正风谢过众人,回身几步,站于金盆前,转身向外,运起内力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得蒙恩师收录衡山门下,授以武艺,不才未能光大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先有莫师哥主持大局,后继又有苏师侄这等贤才,刘正风庸碌无能,衡山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从今日起,刘某人金盆洗手,归于田园,绝不再用师门武艺,江湖恩怨,更是决不过问。若违斯言,有如此剑。」说罢他右手一翻,从宽大的衣袍下抽出一柄长剑,略一运气,双手一扳,啪的一声,长剑断成两截,他松开双手,让两截断剑直至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便插入了青砖之中。群雄一见,皆尽骇然,这两截断剑毫不费力便插入坚硬的青砖,显然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利器,刘正风若纯以手劲折断一口寻常铁剑,自然是算不得什么,但能举重若轻,面不改色,毫不费力的将一口宝剑折断,其手功夫之纯,实在算得上武林中一流第一流高手。坐在前排近旁的闻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可惜!」却不知他是在可惜这柄宝剑,还是在可惜刘正风这一身惊人武功从此再无用武之地。刘正风丢下宝剑,面露笑意,捋起衣袖,便要将双手放入金盆之中,忽听得大厅外有人厉声高喝:「住手!」突发变故,场上众人皆是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从大厅外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趾高气扬。这四人一进门,自动分列两侧,其后一名身材高大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中间昂首而入。这黄衫汉子手中高举一面缀满了珍珠宝石的五色令旗,随着他的走动前后摇摆,发出灿烂宝光。能进到大厅的尽是识货之人,自然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俱是一凛:「嵩山派带着五岳盟主的令旗到了!」那黄衫汉子走到刘正风身前,高举令旗说道:「刘师叔,传左盟主口令:刘师弟金盆洗手是件大事,请暂行押后。」刘正风心道:果然来了,面上不动声色,躬身说道:「原来是千丈松史贤侄,不知盟主此令,有何用意?」那汉子正是嵩山派门下,他听得刘正风这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知道自己的名号,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自矜的笑道:「弟子奉命行事,只是传达盟主的口令,其他事项一概不知,请师叔恕罪。」而后又对边上岳不群,天门、天松二位道长,定逸师太微微躬身行礼:「嵩山门下弟子史登达,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衣汉子跟着同时躬身向几人行礼。定逸师太见嵩山派到场,十分欢喜,一面欠身还礼,一面说道:「左师兄出来阻止这件事,那是再好不过了。魔教日趋猖獗,这两年作恶不断,我辈除魔卫道,正是用人之际,只是我见刘师弟心意已决,一切早已安排妥当,是决不肯听贫尼的劝,也就没有张口
,徒费一番唇舌。」刘正风脸色凝重,正色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约定攻守同盟,共抗魔教,一同维护武林中的正气,遇到危害我五派之事,各派弟子须得依盟主号令行事。这面五色令旗为我五派所共认,见令旗如见盟主,这话原是不错的。不过今日刘某金盆洗手,纯属个人私事,既不有违江湖上的道义规矩,更与五岳剑派毫不相干,因此也无需受左盟主令旗约束。请史贤侄转告左盟主,刘某不奉旗令,请他恕罪。」说着又抬起手,走向金盆。史登达身子一闪,一步跨出,抢在刘正风之前一手护住金盆,另一只高举锦旗,沉声道:「刘师叔,临来之前,我师父再三嘱托,务必请您暂缓金盆洗手之事。咱们五岳剑派,可以说是亲如兄弟,同气连枝。我师父有此嘱托,既是为了五岳剑派的情谊,也是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更是为了刘师叔您好啊。」刘正风气极反笑,说道:「这我可就听不明白了。刘某金盆洗手早已昭告江湖,今日喜宴的请帖,早已差我那徒://弟米为义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峻极峰,另有我手书一封特意禀告左师兄。他若真有这番好意,为何不在事先加以劝阻?反倒了此刻,箭在弦上才命你带着令旗拦阻,这岂不是明摆着要我刘正风在天下英雄之前丢人现眼,出尔反尔,令江湖上的众位好汉耻笑于我?」史登达道:「我师傅说刘师叔是衡山派铁骨铮铮的好汉,扶危济困,义薄云天,无论是咱们五岳剑派自己人,还是武林中的其他同道,对刘师叔向来是十分尊敬,我师父心中更是十分钦佩,特意嘱托弟子万万不可有丝毫失礼,否则严惩不贷。刘师叔忧心自己被天下英雄耻笑,这一节却是多虑了。」他说话极为恭敬客气,刘正风也不好再生气,冷哼一声道:「左师兄过奖了,刘正风哪里有这般声望?」苏然这时也走上前道:「嵩山派虽是五岳盟主,却插手不得我衡山家事,左盟主有什么打算,史师兄不妨明示,若有什么说不清掰不明的,趁着江湖同道都在,大家说开了,刘师叔再金盆洗手不迟。」他这番话说出来,场中敏锐之人已察觉出味道不对,天门道长和岳不群互相对视一眼,不知其中有何隐情。定逸师太性情直爽火爆,早憋不住话,忍不住上前插口道:「刘贤弟,既然左师兄有要你缓一缓,那这事便搁一搁又有何妨。今日能来到这里的,个个都是好朋友,好汉子,又有谁会笑话你?若是真有哪个不知好歹的人,妄肆讥评,哪怕刘贤弟不和他计较,贫尼第一个放不过他。」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在厅中众人脸上扫过,说大有威胁挑战之意,似乎是要看看谁敢来得罪五岳剑派。就在此时,忽听得后堂传来女子尖叫之声,而后便传来米为义呵斥之声:「你们是
干什么的?竟如此无礼,擅扰府上内眷!」群雄一怔,今日刘正风的朋友来了几百人,五岳掌门便来了两个,谁敢来刘府闹事,难道酒席才刚开始,便有人喝醉了不成?苏然不待刘正风吩咐,轻朝背后剑鞘一拍,轸星便飞入手中,一言不发转头提剑飘入了后堂。史登达见到苏然离去,似乎想到他的赫赫战绩,面色一变,喊道:「手下留情,皆是我嵩山弟子!」只是他终究喊的晚了一步,苏然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是接连不断的十几声惨叫。而后便听到苏然冷喝道:「滚出去!」十几名身着黄衫的汉子各自捂着右手手腕,踉跄着从后堂来到大厅之中,众人只看衣服,便明白这些人却是嵩山弟子,再看向苏然的目光,已满是骇然,苏然进入后堂不过数息,竟连下十几名嵩山弟子的兵刃,其身法之快,出剑之准,实在令人心惊。嵩山占有大义,苏然不愿真在此时此地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故而未下杀手,但这十几人右腕手劲被挑,今生再也无法用剑,对江湖中人来讲,却是比死都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