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庙堂

苏然提着刀回到自己和平一指休息的小帐时，看到已经提前回来的平一指正瘫坐在床上，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由打趣道：“平先生连阎罗王都敢打交道，怎么见到区区一个糟老头子，便吓成这样。”平一指回过神来，苦笑道：“人言伴君如伴虎，任教主虽未高居庙堂之上，但麾下千万教众，也足称得上江湖之君了，又哪里是个普通的糟老头子。我在常人面前还可摆摆杀人名医的架子，可任教主喜怒无常，动辄杀人，他哪会在乎什么名医，不过是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罢了。”随即他又叹道：“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任教主会要我来嵩山，这一关只怕难过咯。”苏然奇道：“听先生的语气，似乎不看好日月神教啊？”平一指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岂止是不看好，依我之见，神教此战必败！”如此坚决的语气，倒是出乎苏然意料，他曾想过日月神教会败，但却不知平一指何以如此肯定，便问道：“先生何出此言？”平一指道：“神教看似人多势众，拥兵五千，却多是倚靠毒药与威势胁迫而来，真正出自总坛及各地分舵的嫡系教众不到一半，余者出自二三十家地方帮会，乌合之众，纵然暂时被捏作一团，稍有不顺，仍是一团散沙。反之少林为正道魁首，天下正直之士莫不喁喁仰其风采，门下弟子生养于斯，舍身护寺百死不辞，于人和上，神教有一败，少林则有一胜。”他起身又说道：“神教舍黑木崖而至少室山，弃总坛而到少林寺，于地利上，神教亦有一败，少林又有一胜。”苏然点点头，问道：“那于天时上，少林应当也占有优势咯？”平一指笑道：“正是如此，事关自己的性命，任教主定然心急，心急易燥，难免便会出现差乱。况且几千人马齐聚于此，时间一久也必会被朝廷察觉，到时候官军出动，任你武功再高，也难抵百万大军。因此任教主定然是务求速战速决，总坛人马今日才堪堪就位，久疲之师，不待休整，明日便要开战。而少林以逸待劳，只需气定神闲坚守几日，待朝廷发现此地有刁民聚众械斗，定有会派官军出动平乱，彼时少林寺危机自除。因此于天时而言，神教仍有一败，少林还是一胜。”M..苏然沉默良久，才叹服道：“先生大才，苏某佩服！”这是他的真心话，平一指所说前两项他都曾想到，但最后一项关于朝廷态度的分解，委实令他茅塞顿开。他之前便琢磨日月神教调动几千人马，人人携带利刃，在此安营扎寨，这已远远超过了江湖纷争的程度，何以朝廷竟全然不管，听了平一指所言，方才恍然大悟。这几千人马因为是分散着从四面八方赶来，因此在路上自然不会引入注意，待人员聚齐，群雄既无统一服色，本身又各有身份，一群和

尚道士、农户工匠、走方卖艺的凑在一起，官府就是发现了，说不定还以为此处有个大集呢。待察觉事情不对，最少也过去了三五日，再到层层请示，调动军马、粮草，最少又得有七八日，这一来一回十几日过去，那时群雄早已四散而去，重新恢复了自己走江湖的身份，如江河入海，隐匿于人群，官兵又能去剿谁呢。说来无非就是趁官府不备，打了个时间差，因此务必要速战速决，否则久拖之下，待官府反应过来，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都只能下辈子再做梦了。苏然又问道：“平先生，若你是方证，又该当如何应对？”平一指一怔，也不说话，紧缩眉头考虑良久，最终缓缓摇头说道：“方证大师这等人物，所思所想，非是我能随意揣度的。”苏然笑着道：“方证又是什么人物了，脖子上顶个脑袋，刀砍上去一样会掉，无非就是据寺坚守与避其锋芒两条路，还有什么不能猜的呢？”听苏然如此说，平一指也不再保留，点点头道：“不错，若方证大师顾虑名声，不愿让人说少林怕了日月神教，那便当据寺坚守，等待官军前来，只是如此一来，少林弟子难免损伤惨重。若他更看重弟子性命，便应当暂避锋芒，权且率一众弟子从寺中撤出，拖延几日，还是等官军到来，只是如此面子难免不好看，日后江湖上便要传出少林派见了日月神教便落荒而逃，于少林的威名可是大大有损。”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老夫并未见过方证大师，江湖传言他老成持重、宽厚仁和，我想他或许会选后一条路。”苏然摇了摇头，“先生怕是忘了有句俗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和尚们能走，少林寺里的金身罗汉、宝殿佛堂可没长腿，我猜方证定然选择据寺坚守，只不过老和尚心机深重，恐怕另有手段。”平一指道：“若选择死守，那就全靠身上的武功了，还有什么手段可施展，无非就是加紧向求援，嵩山派近在咫尺，十三太保个个实力不凡，是个强援。”“要求援哪会等到现在，黑木崖上有武当派的内应，任我行要围攻少林的消息怕是早已泄露，若是我所料不错，如今少室山上，各派援兵早已就位。”这话让平一指吃了一惊，能常年在黑木崖活动的无一不是日月神教自小培养的心腹教众，对神教忠心耿耿，武当派竟能在其中安插内应，手段当真了得，只是尚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苏然接着道：“若先生不提官军，我还想像不到，方证那老和尚，说不定已经派人暗中报官了！”“啊！”平一指惊叫道，“江湖事江湖了，被拖到官军自己过来那是神教无能，可主动报官，未免令人不齿。”他虽不会武功，却终究是个江湖人，自然无法相信方证会去报官。苏然冷笑道：“刀架脖子上了，这老秃驴还有什么

干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