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支线)
“咚,咚,咚……”诡异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欧阳渡侧过头,看向门的方向。目光模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伴随着灼烧般的目痛如同附上水膜一般模糊成潮解的水墨画。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
“咚,咚,咚……”脚步声停在门口,欧阳渡挣扎着从床榻上抬起头。透过木门上糊的米色薄纸,可以隐约看见门外伫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接着身影消失了。
渡躺会床榻,却发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无数画满红色符文的符咒从空中飘落,萨撒满了几乎整个地面,符咒向中间聚集聚拢成人的形状。伴随着嘭的一声轻响,一个环绕着烟雾白色的人影蓦然出现在渡的身边。只见他身着一件白色的厚重方士袍服,头顶一片四周垂下白色宽布条的斗笠,布条上用红色的颜料写满了符文,符文的中心则画着一只竖向的眼睛。男子伸出右手,只见上面裹满了绷带。手伸向他的面门,渡睁大双眼,但他的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手很快接触到了渡的额头,诡异的吟唱声从斗笠下传来。渡眼前的颜色瞬间被肃杀的黑白取代,接着他便陷入昏迷
欧阳渡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熙熙攘攘的闹市,从四周的人头攒动可以判断出今日应该是一个节日。人流向成外永去,四周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渡只得顺着人潮缓缓挪向城外。忽然惊呼声从道路中间传来,接着便是惊惧的肃穆。一支甲胄华丽的骑士队伍簇拥着一个身着金色袍服的骑马男子。他的面部披着金色的丝绸布,浑身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但他的手上却布满了一圈圈整齐的黑色符文。欧阳渡向男子的身后看去,只见一面黄色的旌旗在风中摇曳,上面纹着一只类蛇类龙的图案,嘴中衔着它的尾巴形成一个圆环。人群立刻向四周散开,为男子和他的护从们让出一条道。
渡忽然发现旗子上的花纹十分熟悉,“古书中所写的轩辕一族的家徽?”渡皱起眉头,“我记得书上面说他们曾被曾经的主神九耀真君封三界贵族,但天君诛杀扰乱三途的烛九阴统一三途之后便去除了他们的所有特权,轩辕一族之后便被受过他们压迫的民众屠戮,几乎灭族。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拍了拍前面路人的肩膀,但路人却似乎感觉不到渡的存在。渡只得直接问到:“请问现在的年号是?”路人头也没回。渡只觉得蹊跷,便有问了几人,但他们似乎都看不见渡。欧阳渡的的后背已经全是汗水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冷静……”欧阳渡强迫自己深呼吸,他忽然想起了父亲和他提过的幻境,也就是用高超的幻术构造出的虚假境界,能够侵蚀人的心智,让人深陷其中。“这应该就是那个白衣术士施展的幻术”渡快速思考,“他一定想让我看见什么……”欧阳渡恍然大悟,禁闭双眼,两只手快速结印,接着猛睁双目,金色的瞳孔骤然出现。“看来现实中的疲乏并不会传入幻境中。”渡心中道,他环顾四周,忽然从人群中辨别出一条淡若游丝的金色气息。渡赶忙拨开人群,沿着细线向前,瞳孔巨大的负担让他脸上挂满疲劳的汗水,但他依然拼命向前冲。金丝的末端豁然显现出一个被淡金色光晕包裹着的人影,渡褪下神之瞳,不敢停顿地挤向前方。
十米,五米,三米。随着离人影越来越近,渡也感到愈发的头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晃动。他踉跄的贴近人影的后背,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肩膀,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渡似的,侧过脸。渡惊恐的发现,那人长得与自己十分相似。但渡来不及细思,他的手似乎没入人影的体内,接着一阵比以往都要强烈的头疼瞬间袭来。渡只感觉视野以人影为目的地向前拉伸,伴随着撕裂的剧痛,渡只觉自己陷入人影的身体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徒劳挣扎,渡发现自己似乎被禁锢在人影的体内,而脚下墨绿色一望无际的海洋或许就象征着人影的意识。身体无法动弹的渡只得尝试接通与此人体内感官的联系,但大部分肢体都无法被连接,唯独……视力!渡的视野中豁然出现了那个人所看见的景象。
“你不过是个神明的私生子……”一张在陌生“记忆”中扭曲的面容开合着可怖的异口,无声地嘶吼着,“你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学生……”渡几乎要被这声音扭曲,无数扭曲的画面在他眼前掠过,“如丧家之犬般离开吧,被神明唾弃的下等生物……”“你不配获得力量……”这扭曲一切如此熟悉,有如记忆一般熟悉,而这褪色的景象又这般陌生,就像另一个人的故事……
业迷茫地走在京城的主街上,虽然这是一直一神明后裔自居的他第一次离世俗这么近,但他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地上的生灵向创世神许愿的日子了。当然,在业的眼中这是很可笑的,毕竟就连自己曾经的恩师祝融上神,也只能模糊的感知到创世神那几乎无尽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微弱的投影。而那地面上蝼蚁的呼唤,必然引不起祂的兴趣。
不过业还是很乐意去看看凡人们的热闹。他顺着人流向城外的方向走去,但很快又被为贵族让道的人群挤回原位,业冷冷地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轩辕族人,“被创世神抛弃的工具罢了,却这么嚣张,可笑。”业环顾四周,摸向一侧的坊墙,他沿着墙壁缓缓走到城郊。
黄昏城门外的人也不少,不过总算比城中宽松。远处山上的神观隐匿于一片在龛笼中跳跃的橘黄灯光里,与诡红的霞影和满山红遍的枫叶染出一片赤色的高云。一声钟磬响后,一道云烟从观中升起,直冲霄云。业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常年在昆仑山深居简出的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不禁看入了神,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哥哥,买朵花吧,现摘的呢!”业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举起一大捧血红色的花,从中抽出一支递给业。业下意识的接过花,但在他接触到花枝的一瞬,一道火焰蓦然从手心升起,包裹了整朵花,鲜花瞬间变的枯黑,化为一片焦烂的粉尘。业先是一愣,然后是极度的恼火,这种事情已经无数次的发生。当他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而自诩为神明的他,最怨恨这种无力感。他的双眼血丝爆起,死死盯着恐惧的小女孩,而这凶狠的眼神无疑让她的恐惧加重了一筹。小女孩向后缓缓倒退,接着似乎被绊了一下,栽倒在地上。而发狂的业似乎并不准备放过她,他慢慢蹲下,高举起一只火焰化的手向女孩掐去。女孩尖叫一声闭上眼睛。火焰组成的巨爪飞速袭向她的面门,焦热的气浪依然逼上了面门,然而那只手却停在了离女孩鼻尖不足几寸的地方。女孩缓缓睁开眼,只见业面目被痛苦与愤怒相互撕扯至扭曲的面部,以及停在面前的火爪,她赶忙向一侧翻滚,挣扎着爬起来,转过身踉跄着跑开了。
业的手狠狠栽在地上,伴随着地面炸裂的巨响,一块坚硬的地面瞬间化为焦土。他摇晃了几下,一口鲜血从颤抖的双唇之间喷出,散落在枯黑的地上。业在最后一刻用尚存的理智闭住体脉强行将真气逼回,这使他的身体大受伤害。四周的人惊叫着散开,纷纷地向四周跑去。业瞪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掺杂着恐惧与愤怒的泪水滴滴落下。
忽然,一个温柔中带着不可描述的诡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为什么要哭呢?”业抬起头,眼前出现一个修长的男子,着一袭轻薄的白色纸衣,他的面孔极为完美,唯独……他没有双瞳,取而代之的则是形状如上古壁画上的太阳的图案,而另一只眼睛则映着月牙似的纹样。
“你认为是你错了?”男子笑着俯下身,笑着捻起地上花瓣被烧毁后的尘土,“难道大象要因为不小心踩死蚂蚁自责吗?”业抬起头,惊异地看着这个诡异的男人。男子站起身,优雅地伸出右手,“我叫烛龙,和你一样,被神明与世界厌弃的异类。”他顿了顿,“相信我,相信你的出路。”
业的目光忽然坚毅起来,两只手缓缓搭在了一起。
数日后,钟山
钟山四周的天空十分诡异,天空中有如漩涡般圈着深棕色的厚云,蒙眬的缝隙中透出暗红色的光,似乎一只只不详的眼瞳,贪婪地审视着地面上的两人
业和烛龙沿着残破的石阶缓缓从山脚向山上行去,一路上皆是些栖着数不清乌鸦的废墟,依稀可以辨别出这里曾经有着华丽的神殿。业疑惑地环顾四周,烛龙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着道,“在九耀真君率领轩辕一众统一三界之前,这里就曾经有神明出现过原始的神明,但他们伴随着曾经的辉煌毁灭了。”
“为什么?”业皱眉。“因为他们害怕力量,并以此为禁忌。”烛龙顿了顿,“将力量的容器封印在钟山神殿的深处,即使兵临城下也不愿意使用。后来,九曜真君率领众神戈至山下,试图夺取力量巩固主神的地位。原初神的首领不顾族类的请求,拒绝使用埋藏的力量,终因不敌而被灭绝。”
“九耀真君得到所谓的力量,却发现在千年的时间里,它们早因为淤积而腐朽。于是真君杀死九百九十九个他的眷属,沥出他们的鲜血净化能量,而最终只洗净一半。真君无奈,只得使力量一分为二,将未被污染的纯白色力量命名为真气,用其修复三界只之崩坏并赐予追随他的神明;将被污染的橘红色力量,也就是一种渗透着杀戮恶意的真气状物质,命名为邪力重新封印于钟山地下。”
“然而邪力吸收了无数惨死原初神的怨魂,逐渐获实化成类蛇似龙的邪物,自称邪神烛九阴,其力量可以影响日月升落。又经过千年的蛰眠,邪物终于将丝缕的力量从钟山厚重的巨石中渗透出,幻化成人形,名为烛龙。”
“你是……”业瞪大双眼,强烈的震惊让他忘记了恐惧。烛龙笑着回过头,他闭上双眼,一道血红色的竖线缓缓再额头出现,接着竖线似一道刀痕从中间裂开,形成一只散发着诡异幽光的眼眸。“这是邪瞳,承载邪力的触媒。他可以让寄主感知到邪神的意志,并分享祂的力量。通过这种方法,邪神便可无视封印使用邪力。”烛龙看向业,“你可以就此打道回府,在骄傲与卑微中度过余生。”他顿了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接受神明的馈赠,掌控你渴望的力量。”
烛龙看着业,那双映着日与月的眼瞳中闪着异样的色彩,“我们生来并无所谓意义。意义都是由自己寻找。我是邪神大人的产物,失去这一点,我只是一具空洞的躯体。而你,身体中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更不应当浪费自己的生命。你的体脉与我们不同,可以将那只眼睛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他伸出手,轻轻托起业的脸颊,“我猜,你最想得到的是哪些曾经嘲讽你的神明的认可吧?”
烛龙缓缓俯下身,将完美无瑕的面庞凑近业的耳朵,轻轻说道,“当你颠覆他们的治世之时,他们便会仰视你……”
业的双眼忽然闪烁起许久不现的光芒,他看向石阶顶端的破旧圣殿,吐出几个字,“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