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支线)
三日后,日落峡巅。
警卫队干员各执叉戟组成一道人墙隔开围观的人群。族长静静地站在崖边,敞开的白色袍服在晨风中飘动,他看着初升的旭日一言不发。一阵骚动从身后中传来,人群向两侧闪开,一队士兵在铁链的哐啷声中押解着般若晓走上悬崖边的空地。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扭动,锁链落地。晓缓缓站起,从一侧士兵的手中接过黑色的包裹斜挎在腰后,他掏出皮囊灌了一口清水并喷在地上。般若斩火转过身,向前数步与晓面对面站立,两人相对鞠躬。一个士兵竖起矛戈用长柄末端重重撞击地面,伴随着三声沉闷的响声,决斗开始。
晓先发制人,他跃至高空双手各甩出一柄斩骨长钉刺向对手。晓双手结印,周遭短暂变为一片黑白,飞行中的两把长钉在幻术的作用下瞬间分身成无数道寒光如暴雨般坠向地面。密布的针网笼罩向对手。
“召唤术·流星镖!”般若斩火右掌猛拍地面,一阵白色烟雾升腾而起,两把半人高的十字形飞镖旋转着巨大的四片刀刃交叉扫向空中的长钉。下一刻,幻术化成的钉刃变为白烟消失,而两枚铁钉也被拦腰切断扎在地面上。他双手结印,额头邪眼闪起红光,强大的力量使他枯白的须发无风自动。般若斩火抬手扣住旋回地面的流星镖中间的空心圆将两把沉重的巨刃稳稳擎在手中。
“既然看不破幻术那么就将所有刀影都斩断,”晓感叹道,“真是让人意外的解决方法……”他的话音未落,般若斩火已经拖着千斤重的两把巨镖闪至他的身前。晓从腰间抽出两柄斩骨长钉架住切割向咽喉的镖刃,斩火随即手持另一把流星镖划向晓的腹部,刃尖没入晓的脏腑,然而在他的躯体炸裂成一片白色的烟雾后,却见般若晓依然站在不远处。
“幻术中的幻术,不错的想法,”般若斩火微笑着点头,“但是你如此频繁地使用那种邪瞳的能力恐怕已经对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了。”晓一咬牙,再一次掏出两柄长钉于手中,化为一道黑影袭向对手。斩火挥动沉重的巨镖迎击,坚硬的铁刃疾速碰撞,激烈的火花在叮叮当当的脆鸣声中四散溅射。经过长时间的战斗,晓已经被邪瞳力量反噬的躯体逐渐虚弱,随着般若斩火一刃斩下,他的两柄长钉再一次断裂。
般若晓向后连退数步,族长也不追赶,只是背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晓从腰后取下黑色的长条状大包裹,将它轻轻打开甩向上空,随即无数打磨光滑如鉴的青铜刃片从中倾泻而出刺向地面。晓双手再度结印,额上邪眼血光更盛,半空中的铜片表面如镜般映照出晓血红色的邪瞳,每一片铜刃上的瞳孔齐刷刷盯向般若斩火。
“邪法·幻术·轮回之狱!”
般若斩火瞳孔收缩,他将一柄流星镖抛向上空,很快,他眼中的世界化为一片黑白的虚影,下一刻,一片幻境逐渐将他吞没。幻境中,般若斩火脚下的黑色地面逐渐扭曲旋转,形成一片淤泥似的巨大粘稠漩涡拖拽着将他纠缠下陷。黑泥淹没了他的头颅,窒息的痛苦如一只折断他脖项的巨手般将他慢慢折磨至死。然而般若斩火在心脏停跳的那一刻双眼又被强迫睁开,他又一次出现在幻境之中,脚下的黑地又一次扭曲成漩涡将他吞没,他又一次慢慢地窒息而死,接着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幻境中……这痛楚的循环如轮回般一遍遍周而复始。直到一阵密集地碎裂声从外界传入幻境世界。
般若斩火大口喘息着惊醒,他预先丢至空中的巨镖在空中回旋一周击碎了四面所有的的铜片破除了幻术。流星镖的巨刃极速转动着斜插在般若晓足前的地面上,击碎出无数块裂石片。般若晓的身体已然被多次使用幻术反噬殆尽,他拖动虚弱的躯壳踉跄着挥起斩骨长钉冲向对手。般若斩火挥起手中剩下巨镖的十字刀刃,贯穿了晓的胸腔。利刃从般若晓的后脊背穿出,涂满鲜血的锋利刀尖上戳着他依然在挣扎般跳动的心脏,“你很聪明,但谋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不值一提。我的邪瞳的天赋只是强化躯体,但老夫却能用这最基础的力量打败你。”般若斩火叹气道,“不过,你的愿望也实现了……安息吧,我的孩子。”
晓身体不稳的摇晃,但并没有就此倒下,他垂下血淋淋的上身,拖拽着越来越沉重的双脚向前走。他越过族长,转身停在悬崖边缘,他在围观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但那对逐渐模糊的眼瞳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他张开嘴,鲜血从口中溢出:“般若白,我最亲爱的弟弟,这是哥哥留给你最后的礼物了。”言罢,般若晓向后仰去,面朝遥不可及的天空坠入深不可见的峡谷。
“带着我的眼睛,继承我再也无法完成的梦想……”
坠落,坠落,
般若晓被鲜血污染的面孔上,那对疲惫的眼瞳缓缓合上了。
坠落,坠落,
在初晨温暖的阳光下,他缓缓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永别吧。”
坠落,坠落……
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切,结束了。
围观人群中一阵剧烈的骚动,般若白挣开阻拦的士兵,冲入场地,他怒眦着血红的双眼从地上拔起一截断裂的斩骨长钉疯狂地扎向族长。般若斩火摇摇头,单手握住钉刃并轻轻用力将白压制于地,他低头看向少年,威严地说道:
“我放你一条生路,带着你哥哥的尸体离开村寨……不过从此之后,你将也被视为叛变者。如果你再踏足此地,我将会亲手将你杀死。”
般若白被甩到一侧,他瘫软地躺在地上,血红的眼睛慢慢变得空洞呆滞。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淌出,滴落在地。白在悬崖边躺了许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活生生的哥哥,几天前还带他吃烤肉的哥哥,此时此刻,已经死了。他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直到夜色将他吞没。白终于颤抖站起,一步步摇晃着走向峡谷阴影下的黑暗。
日落峡谷底,般若波罗晓的尸体早已被一个身披破旧斗篷的老人用黑布包裹。白想起枕头下的那封信,“这应该就是信中所说的那位长老了吧……”他心中揣测。老者掀开兜帽,露出一半枯槁一半年轻的诡异面孔,“我来兑现我对于你哥哥的承诺……随我来吧。”失魂落魄的白呆滞地跟在老头身后,消失在夜色中。
那是一片神秘而昏暗的洞穴,惨淡的烛光从两壁磨损的烛台上摇曳漏出,洞窟中央的石室中散落着各种奇怪的器皿,其中保存着或诡异或恶心的器官组织,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一具在巨大琉璃瓶中浸泡的苍白躯壳。
白昏死般躺在窟室正中的石床上,右眼被绷带遮蔽,赤裸的着半身露出胸口一片尸体般惨白的斑纹,这便是植入他体内的天君**组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块白疤缓缓向四周扩展,逐渐吞噬般若白身体上原有的细胞。老头站在一侧盯着白身体的变化,一双浑浊的暗红色瞳孔充满兴奋的光芒。成功了,对于他和他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白缓缓从石床上坐起,看了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和身躯,他又转向一侧的铜镜,缓缓拆下绑缚于右眼的绷带,露出留下刀痕的眼脸。白轻轻睁开右眼,一只血色的瞳孔出现在他的眼睛正中,这是他哥哥般若晓的邪瞳。
“来试试你的力量吧,”老头看向白,“然后回到日落峡,为你的哥哥复仇。”
数日后,般若白出现在日落峡不远处小镇的一家裁缝铺前,他将一块银子掷在柜面上,“一顶斗笠,还要一件白色高领长袍……”
“一件与般若一族族长一样的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