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白光闪过，一只毛色漂亮、头顶火焰燃烧正旺的烈焰猴轻巧地落在地上。
“我这边派出的是它。”天海说，他心中其实并无底气，因为他不知道凛都拥有哪些宝可梦。
凛挑了挑眉，少女秀丽的脸庞上徐缓地浮上一丝微笑，那笑容美好以至于梦幻，“天海君可能不知道我有两只水系宝可梦吧？”
天海心说现在我知道了。然而他队伍中等级最高的就是这只烈焰猴了，他也打心眼里希望凛能放放水——好吧，也没有太过于希望，男性自尊不允许他被一个女性看扁。
他静静地看着凛，没说话，沉默过后的话音带笑，让这听起来像是句玩笑话：“我可不希望你对我放水，凛小姐，万一我赢了呢？”
凛于是笑起来，女孩儿的笑音像是小箭雀的婉转轻鸣那样清脆，仿佛山泉水千回百转地蜿蜒流过心头。
世人说卡洛斯冠军冷静自持，谦逊有礼，然而要大吾说，凛其实是个确凿无误的天然黑。
他们如今身处冠军之路的地穴之中，因为在冠军的光之间内展开对战总归失格，被人碰见总免不了闲谈一番。
女孩儿带跟的小皮鞋踩在岩地上，闻言收回了刚刚拿出的精灵球——大吾眼尖地看到那里面有一只沙奈朵，然后她换了另一个，姿态优雅的花园宝可梦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拜托你啦，花间（はなま）。”凛先是说，她亲昵地抚摸了一下花洁夫人的躯干，“我欣赏你的自信，天海君。但要说最强最厉害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我哦。”
大吾也笑了，眼里盛着波光，像是忍俊不禁一样从喉咙里溢出低沉的笑音，只是轻轻的一声，短促得如同错觉。
凛立马看过去，她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冠军间的交锋无声无形，冷铁卷刃甚至连轮廓都未显露，到最后两个人都只是一笑了之，而凛抿起唇角，眼睛里稍带一抹笑。
他们之间其实无有纷争，两地人民的猜测半真半假，两位冠军都被推上神坛，加之自身骄傲使然，一般情况下确实很容易产生争端。
然而大吾和凛显然不能被包含在这个“一般情况”里。前者稳重而运筹帷幄，后者谦逊有礼，其实没可能碰撞出什么意外。
凛朝大吾笑了笑，而后收回视线，平静地说，“可能要麻烦大吾先生来做裁判了，没关系吗？”
“荣幸之至。”大吾说。
于是凛又向着天海抬起下巴，形容很矜持，示意他先攻，天海客套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烈焰猴，用火焰踢！”
花洁夫人的防御比起特防稍有些不尽人意，然而等级差距悬殊到这种地步，就算正面抗下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所以凛用从容的语调说：“魔法闪耀。”
这只花洁夫人和她相处三年有余，训练家和宝可梦心意相通，一个简单的指示都能被它翻出花儿来。
魔法闪耀的刺眼光辉笼罩了视野，花洁夫人深陷白光之中，难辨轮廓，烈焰猴失去了目标，只得在光海中彷徨，成型的火焰踢最终没能被施展出来，这一招落空，萦绕在它腿部的火焰也消失殆尽。
烈焰猴因惯性而持续前冲，一时间难以停下动作，天海连忙说：“稳住，用喷射火焰原地扫射！”
“太迟了哦。”凛轻飘飘地说，魔法闪耀带来的不只是视线的盲目，还有妖精系对于格斗系的巨大克制，而在花洁夫人出色的特攻和妖精石板的加持之下，磅礴的冲击在瞬间令烈焰猴陷入了昏厥。
凛身为冠军的成功秘诀之一就是熟用属性克制，事实上她对此还稍有羞赧，因为用冠军队和尚未打败四天王的挑战者对战有点欺负人的嫌疑。
天地良心，她才不会干这种事呢。是天海君自己说的要全力以赴呀？
而天海已经完全呆滞了。
他收回战斗不能的烈焰猴，心中已没有继续挑战的余兴。他本以为凛的宝可梦里只有妖火红狐的百级的怪物，毕竟它是初始宝可梦嘛，俗称老大哥，老大哥实力强横也是应该的。未承想这只花洁夫人也强得离谱……一招制敌，三回合不到。说真的，把宝可梦培育到这种地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因为某些奇遇吗？比如满满一山洞的神奇糖果什么的……
于是他就问出来了，微微带着笑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礼，“凛小姐好强啊，真厉害，你以前有遇到过送给你大量神奇糖果的老爷爷吗？”
他认为这算一句玩笑话。然而实际上，这句话听来就像是在否认宝可梦和训练家的努力一样。
凛微笑起来，少女柔柔弯起唇角，虽是个温温和和的笑模样，却是实打实的笑里藏刀。
走到这一步谁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因而大吾比天海更先注意到凛表情中的那一点愠怒，男人一直维持着搀扶她的动作，见此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女孩儿格外白皙的指腹，动作很是轻柔。因着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样一触就更显柔软可爱。
凛斜睨一眼看过去，这一眼有些嗔怪的意思，在女孩儿稍显稚气的芙蓉面颊上腾升出些缕妩媚之意，显得相当动人，这让他想到她早已成年。
大吾一时间没能从喉咙里挤出任何声响，事后回想，他认为这是一种美丽带来的天然震撼，而他无法抵抗。
“因为我努力过了。”凛只是说，面上的神情堪称和颜悦色，叫人看不出反复压抑过怒火的痕迹。大吾不得不称赞，女孩儿也是收敛情绪的高手。
花洁夫人并不像它的训练家一般和颜悦色，花海女王般姿态优雅的宝可梦竟然一反常态地前倾了身体，身后颀长的碧色叶片不快地耸动，显得很有攻击性。它甚至发出威胁般的轻鸣，平日里空灵的叫声此刻却难称动听。
凛不得不再次为她的宝可梦道歉，但大吾相信她心中未必有多少歉意，她说，“我很抱歉，天海君……为花间的失礼。”
天海还没意识到花洁夫人究竟为何而“失礼”，男孩只是故作大方地摆手，说没关系。
他们最终还是麻烦了联盟的乔伊小姐，为天海恢复烈焰猴的活力。而拖到现在总归该步入正题，凛把队伍里的沙奈朵移出，让后者乖乖待在联盟……替她批文件。
沙奈朵：“…………”
你开心就好，真的。
卡洛斯联盟离密阿雷市很近，乘宝可梦飞翔过去过去至多需要半个小时，凛却在宝可梦的分配问题上犯了难。
她队伍中可以飞行的宝可梦有两只，舞天鹅和伊裴尔塔尔。然而后者显然不能随意出现——尽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冠军说服了传说中的宝可梦——因此一直可怜巴巴地待在精灵球里，它那庞大的体型极易引起恐慌，未知总是令人心生畏惧，因而只有在独处时才能被放出来吹风。
问题在于天海没有能飞翔的宝可梦，全是多是陆上蛋群，委实没有长翅膀的。
这让凛很难办。思索再三后她向天海提议：“如果不介意的话，天海君要和我同乘舞天鹅吗？”
舞天鹅对她发出奇异的甜腻叫声。加以修行后凛能听懂宝可梦的语言，因此她明白舞天鹅这是在跟她抗议——它也不喜欢天海。
好吧，或许这男孩就是该死的招人嫌，又或者说，招宝可梦嫌。
她没有办法，只能抚摸舞天鹅优美修长的脖颈，安抚说，“爱子（あいこ），听话。”
舞天鹅又低鸣着抱怨了几声，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喙部蹭蹭女孩儿的脸颊。
天海心中一喜，刚想说“好啊”，就听见那边已稳稳坐在盔甲鸟上的丰缘冠军笑着说，“舞天鹅的体重太轻了，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可能会有些勉强，天海君来坐我的盔甲鸟怎么样？”
盔甲鸟也跟舞天鹅一样发出一声低鸣。
大吾的神色真诚又和善，天海一时间没看出什么端倪，在此刻下冠军的面子也不是好事，他没有过多忖度，从善如流地坐上了盔甲鸟。
舞天鹅立即开心很多，活跃地冲盔甲鸟鸣叫，叫声的大意是“一路走好”。
盔甲鸟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