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火小明讲述的故事(9)
我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大步走,擦过烦人身边时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发现她笑得象一只刚偷到鸡的小黄鼠狼。人类就是这样,稍稍有点得意就会忘形,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么?不要以为我为了甜品就会拯救这个世界,还记得我在火族人中宣扬的哲学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吗?
烦人偷笑完了,快步赶上老大,追着问他:“阿土仔,你爱吃甜品吗?”
老大摇摇头,无动于衷地说:“饿了有得吃就好,甜不甜无所谓。”
烦人说:“但是好吃总比不好吃强吧,对不对?”
老大说:“也不见得,好吃难免会吃多,吃多就不合适了,所以吃以合适为主,味道在其次。”
烦人说:“你为什么怕吃多?你那么会种东西,想吃什么随时种呗,何必对自己那么抠?”
老大看了烦人一眼,淡淡道:“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浪费的一件事,因为万物所吃是为万物,为了生存,每个生命吃掉的都是别的生命,以生补生,这原本无可厚非。但吃多害生,浪费了别的生命,也侵害了自己的生命,两相无益,为什么要这样做?”
烦人张口结舌地楞住。
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心里突然替土老大感到一阵伤悲,他当初构建整个食物链法则,万物生灵互吃以保各自生存,植物生命吸取的虽是自然能量,但也是木族人用催生力护佑,自然元素才能形成植物的生灵之源,原则上仍是以生补生。
万物最终皆化尘土,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可是,自从人类学会制造工具,进化出文明,科技发达,一路攀升占据食物链顶端,几乎再无什么天敌对手。到现在,除非出现很特殊的情况,这个世界上一般只有人类吃掉别的生灵,很少有别的生灵能吃掉人类。虽然这种情况亦是自然法则造就,我们仆族人并不能干涉人类文明的发展,但在土老大心里,万物生灵都缘由他的土资源生发,演变到今天这样,是否真的如他初心所愿?
阿土仔似乎已全然不记得他前世的一切,是不是就因为,土老大觉得非常痛心失望,所以宁可忘记他自己以前都干了些什么?可是,听他刚才说的“吃要合适”的这段话,又似乎,他的初心一成没变。
我们五个仆人为了涅母创造的世界而倾力催生五大资源的时候,初心也都是要合适,我们推算了这世间生命各种各样的需求,评估我们的力量,用尽我们所能,为这个世界所需催生出合适的一切……但我们唯一推算不到也无法推算的,却是人心的**。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本以为合适的一切,在人心的欲壑难填之下,只不过区区数千年,就已经面临崩溃边缘。
仔细想想,崩溃了又会怎么样呢?从我再世回归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世界崩溃损毁了有什么关系?涅母再造一个便是,不再有此间人类,涅母一样可以再造其它智慧生灵,我们再去催生新的资源,一切可以重新来过,这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涅母一定要我们拯救这个已经快被人类**吞噬的世界?
我突生疑窦,靠近阿土仔问:“涅母她老人家去哪里了?我们前世一直为了这个世界忙忙碌碌的,我都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见过涅母神,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阿土仔诧异地看我一眼,说:“怎么问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都不能肯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再世土仆,你看你都不叫我老大,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涅母在哪儿?”
我有点沮丧,这个土老大,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这样糊里糊涂的回来?再说,我嘴上没叫你老大,我心里还当你是老大啊,你怎么能用这个理由来推搪?
烦人插嘴问:“你们说的这个涅母神,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呀?是象我们传说中的女娲娘娘吗?”
阿土仔没有回答。
我放慢了脚步,开始认真回忆这个世界开初时,我跟在涅母身边的情景……她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呢?我不太明白,自我有意识起,她就存在着,但她留存在我脑海里的样子,却象狂卷不停的风云般变幻莫测,她似乎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我们想要什么,她挥一挥手就创造出来,有她在我身边的日子无比美好,一切都顺顺当当,欣欣向荣,可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呢?
我忽然意识到,在我脑海里,涅母居然没有一个固定的形象,有如一团无法具像化的七彩星云,每分每秒都在变幻。
怎么会这样?我不应该不记得她的样子啊,我们五个仆人伴着她那么久,我们都有自己的模样,为什么她没有?
烦人见老大不理她,又来烦我:“阿土仔不记得,你该记得吧?涅母就是我们中华传说里的女娲娘娘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没好气,冷冷地答:“你们人类的传说,离这世界开初不知道有多遥远,不要用你们的语言和想象来形容我们的主人。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人类提到涅母,会对身体有损,如果她是你们传说中的女娲娘娘,好多凡人都会因为老提女娲娘娘而死掉了。”
烦人若有所思,喃喃道:“是哦,很奇怪,你们这个神,为什么不许人类提到她呢?你看,我们人类有那么多种宗教信仰,都是希望越多人信越好,越多人提越好,怎么你们这么低调……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一样的神吗?”
阿土仔开口道:“对我们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涅母神,她是我们的主人,人类最好不要提起,你们人类口中的神,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你们和你们的涅母神,不需要人类的信仰吗?”烦人问。
“啥意思?”阿土仔表示很奇怪,看了看烦人,又看了看我,我耸耸肩,替他回答烦人:“人类的信仰,对我们有什么用?”
这句话似乎大大地打击了烦人,她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呆呆的,再也不出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