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混水摸鱼（二）
“食堂日常有三人维持，刚刚跑过去的是男人，尖叫声是女人发出来的，也就是说食堂里很可能还有一个。”
距离吃晚饭过去一两个小时，食堂员工应该早下班了才对，为什么会出现滞留情况，还是两个或两个以上。
避开门口几枚零散钢镚反着微光。
“宁好，还有人在？”
乔治壮着胆子喊。
尹江倒是想起一个辨别屋内有无行尸的生存小技巧。
“邦邦邦。”
连拍三下门，响声回荡。
“哎哟我，你干嘛。”
乔治吓得缩回脖子，怒视尹江。
“学着点吧，以后用得上。”
要不是看乔治比较顺眼，尹江才不打算教他。
没过两秒，一具略瘦人形轮廓打着摆子站起来。
乔治想都没想，高举匕首嗷嗷怪叫冲上去。
“等等，乔。”
尹江再喊已然来不及了。
两声怒喝，三声打骂，锅碗瓢盆掉了一地。
“你有什么毛病？落井下石的混蛋，瞧瞧你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老天，我的瑞贝卡。杀人难道不需要偿命吗？”
“休，快来帮忙啊，休呢？”
棕红卷发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死死钳制住乔治手腕，匕首插入山羊胡男子手掌，他恍然未觉，也没有鲜血流出。
两人缠在一起互相角力，谁也奈何不了谁。
旁边妇人脖子折成近乎九十度，隐约可见皮肤下骨头，眼袋很重，斜躺在洗碗池下。
“停下停下，这是场误会，人不是我俩杀的。”
踩着椅子跳下取餐口前很碍事的一张灰色长桌，尹江试图制止二人。
这时候尹江看清楚了，他还以为男人有万夫不敌之勇，可以凭借过人意志克服身体伤痛，或者那只手是假手。
原来男人戴了黑色橡胶手套，与外套颜色一致，那把匕首刚好卡在一侧，甩啊甩的。
“去你妈的，你又是谁？”
男人可能从事清洁的工作，负责刷碗和打扫卫生，离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散发一股子强清洁剂味儿，穿了胶皮高筒靴，见尹江靠近，骂骂咧咧抬腿踢，但每次倒霉的都是乔治。
尹江就看见，同样急眼的乔治不断被落下的筒靴砸中大腿内侧，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
“乔，你先松手。”
“凭什么，让我弄死他。”“你来，你来。”两人互掐脖子。
“真费劲。”
见劝说不行，尹江抽出狼牙棒，自上而下狠狠劈向两人一尺左右地面。
“轰。”
瓷砖碎裂成蛛网状纹路。
效果出奇的好，两人不约而同愣神，在看到狼牙棒威武霸气造型后，乔治讪讪松手，他知道尹江真敢拿这大杀器朝人身上招呼。
肉碰铁，能有好下场嘛。
男人感到脖子力度一松，麻利滚向另一边，拔出匕首，警惕盯着两人。
“我见过你们，在牢里，你们也是越狱的犯人？”男人质问道。
“乔，你去外面守着，这里我来跟他解释。”
一只手张开，示意自己不想打架，另一只手把狼牙棒垂直放回皮袋。
“呸，什么破事儿。”
乔治捂着脖子朝地面吐了口吐沫，摸出根细烟，忿忿不平叼在嘴里走了。
男人名叫史蒂文，死去的女人叫瑞贝卡，两人是夫妻，还有个老乡叫休，三人为警局准备每日食物。
从这里，尹江知晓为什么伙食那么差了，每月有固定的份额按比例上交高层，打点好关系才能保证下个月继续在这干，采买食材的钱少了，三人又不想自掏腰包，只能在保证警员吃好的同时，从拘留犯那份扣，往往一锅意面撒点佐料就能对付一顿，长期以往还能将就过得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暴民”“病患”出现，物价飞速上涨，拘留犯也越来越多，到手的工资勉强糊口。
三人今天晚走一会儿，打算商量要到工资就回老家，没想到犯人们全跑出来，吓得三人躲进食堂储物室。
休出去看看情况，一直没回来。史蒂文等不及，刚出门就有人从后面打晕他，等再次醒来，妻子已经死了，然后就看见挥刀来的乔治，误把乔治当成了杀人凶手。
提到妻子，史蒂文老泪纵横，抱着瑞贝卡尸体呜咽不止。
尹江看的心里直突突，生怕瑞贝卡变成行尸，史蒂文步爱妻后尘。
“史蒂文你听我说，打晕你杀害你老婆的应该是你口中的休，我俩刚出来时见过他，穿着员工服，这里还戴着白毛巾对吧？他抱着很多钱跑了，不信你去门口看，还掉了几枚硬币。”
尹江大体弄明白怎么回事，快速开口。
史蒂文当时就怒了，他也想到休的不对劲，很可能见财起意，拿走下个月买食材的钱和三人工资，想把这件事嫁祸给犯人们，又怕夫妻俩意识到这点，打算杀人灭口。
“混蛋，这个白眼狼，怎么可以这样，呜呜，我邀请他去我家做客，他还给我女儿买玩具，我要怎么跟我女儿解释，呜呜。”
史蒂文哭的更加伤心，鼻涕一把泪一把。
尹江一听他还有个女儿，联想到曾经的自己，不禁产生共情心理，语气更加缓和，决定帮他一把，权当变相救了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
当即语重心长解释一番，与告诉乔治的差不多，史蒂文听的目瞪口呆，这时候外面传来广播，提醒居民不要外出，防止暴民……
史蒂文看了看妻子，不信都不行了，逝者已逝，生者还得继续前行。
“能让我和我老婆单独待会儿吗？”
“好，有变化的话立刻喊我们，多想想你的女儿，我们就在门外。”
“谢谢。”
……
“亚瑟，我算看出来了，你绝对是圣人转世。”乔治不知从哪找到打火机，蹲在门口吞云吐雾。
“什么意思，给我来一根。”
尹江向他要了根，接过火机点燃。
“我认识的人里，像你一样愿意无条件帮助陌生人的不多，真的不多，小恩小惠我见过，可以真心换真心的，啧啧。”
“呵，总比没有好，不是吗？”尹江吐出一个烟圈反问，心想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捧杀。
“那倒没错。”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才有点交心朋友那味儿。
“啊啊，不不瑞贝卡，瑞秋还在家等我们，别这样。”史蒂文歇斯底里大吼。
“坏事了，乔，把他拉开。”
烟头落地，烟灰碎成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