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归途
“他是不是死了？啊，车边有那东西，活尸。”
“不要管，逃命要紧。”
“能去哪呢？路上那么多活尸，连我阿婆也，呜。”
“听着蕊儿，我爸妈在华府，跟我一起去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会对你好的。”
“嗯嗯。”
“先这样。我掩护，你去那辆车里找找有没有好东西，有枪就更棒了，哦，小心点。”
“你不是说逃命要紧？会保护我的吗？”
“是啊，但我开了一晚上车，胳膊没力气，只能……”
“去死吧渣男，你个骗子。说，是不是想趁机丢下我？”
“别打别打，你听我解释。”
……
小情侣吵闹一阵，尹江早就醒了。
这条路看起来偏僻，奈何昨晚跑出来的人实在太多，陆陆续续还有几波，得有五帮人经过这里，但一个停下解决行尸帮忙的都没，这对小情侣也不例外。
抠抠眼屎，顶着浓浓黑眼圈，一股尿意袭来。
毫不犹豫砸碎农夫行尸脑袋，再回头，那辆骚粉小轿车车轮带起一阵尘土，还能听到车里有人大喊：开车，快开车。
“嘘嘘。”
憋了一晚上，开闸放水，还不忘抖一抖。
拿起地图，找到怀茵镇位置，结合现在方位有了大致方向。
“向南开过亚特兰大，经过几个加油站和一座小镇，用不了半天功夫就能到。”
听着城市里传来断断续续枪声，尹江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都完蛋去吧，哈哈，这见鬼的世界。”
着睡衣的男人自二楼一跃而下，脖子上缠了床单绑成的绳子，双手朝天举中指。
座钟针摆般左右摇晃，眼珠暴突，舌头拉的老长。
尹江提着小号油桶没去管他，不值得费这个劲，坠落时的速度加自身体重第一时间将颈椎骨扯断，目前这条件神仙难救。
在下方了一会儿，不禁生出淡淡悲哀，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尽相同，有人千金散尽病魔产生还能顽强活着，可有的连面对苦难的勇气都不具备，这才末世第一天啊。
“是挺见鬼的。”尹江叹息。
男人的鬼魂茫然挂在那里，像一道折叠浅影。
“等等，那是？”
就见一条长长的鲜红管子垂直吸入男人“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是人才。”
尹江脑海莫名其妙蹦出来这么一句，那个地中海老贼头的话相当经典。
比起人才，恐怕更多人会回答金钱吧，毕竟利益至上在什么时候都不算过时，尹江想说消息来着，尤其掌握了第一手最新消息的人才。
可现在生死攸关，唯一的看守还跑路了，大概率是看新闻发现事态不可控制，回家避难去了。
要知道，每逢大乱，最先倒霉的是老百姓，而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往往是那些响应上层领导号召的基层工作者，倒也能理解。
问题是，那么多人被关在这里，没有钥匙开门，空间就这么大，等所有人变成行尸，尹江觉得这面偷工减料摇摇欲坠铁栏杆的质量可赶不上龙国制造靠谱，迟早被冲垮。
老式焊接后刷白漆的铁笼，不是铁丝网结构固定一体那种，铁笼由上下固定，年久失修出现头发丝粗缝隙。
手指弹了弹，有回音，是空心的。
“乔治，乔治？”
尹江脚尖朝前，踢了踢乔治屁股。
没反应。
“嘛呢？你丫不想死就听我说。”
心中一急，尹江快速踹了一脚，小腿差点被卡住，抽出来后，揪住乔治后脖领猛拽。
“奥奥，你说、说什么？”
乔治差点栽倒，靠着墙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亲眼见识死者“复活”，他双腿发软，好似灌了铅。
“看见那东西了吧？找东西解决它，瞄准眼眶和嘴，小心牙齿和指甲，不想变成那样就来帮忙。”
一连串说完，尹江双手抓住一根金属栏杆使劲晃，固定在墙体的部分扑簌簌往下掉粉尘，还有小块的水泥。
“好，好，亚瑟、老兄、大哥、爸爸，千万别放弃我，我没钱，不不，我有钱。”乔治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闭嘴，快点。”
一截血淋淋手臂撑起残破身躯，悉悉索索不断，死去壮汉也化为行尸，试图起身却没成功，噗通砸在地上。
最先变成行尸的西装男见食物成了同类，已经转移目标。
这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了，表情各异，那扇门的光强度足够人看清情况。
一时间，只剩尹江和乔治转动那根铁栏杆的刺耳摩擦，还有脚步踏在血泊中的沉闷噗噗声。
西装男的上半张脸惨白如纸，另外半张沾满了碎肉和樱桃红般熟透了的鲜血，六十度弯腰，成爪状的手指如勾，挂着一截肠子。
地上拖行残破身躯的壮汉抬头，死不瞑目的双眼不含丝毫感情，像是石膏像和仿真模型，它只有上半身，自腰部以下还留在床上，中间连接着拉长皮肤和脊椎骨。
“妈的，那是什么鬼？”
“救命啊，救命。”
“别推我，还推，老子和你拼了。”
……
局面一时间崩溃到极点，毫无防备下首次见到行尸，还是进食后的凶残模样，保持冷静的终究是少数，不留下心理阴影克服内心那股恶心感的几乎没有。
尹江看着乔治那间牢笼，十几人你推我我挤你，撞击铁门的，大吼的，愣是没一个敢上前，另一间同样大小的牢笼，那些人不知何时退后到墙边，畏惧的同时保持安全距离。
二三十人里仅有两人用好奇目光打量行尸，一个寸头纹身黑背心男人，肩上纹了狼头，一米八的身高，穿着军绿色短裤，皮肤呈小麦色，还有一个就是尹江了。
尹江也是头次见，只感觉比影视剧里逼真数倍，因为这就是真实的，尤其是那股子刺鼻血腥味儿，闻得人五脏六腑翻滚，强忍着才没作呕吐状。
两人视线对视，纹身男自觉后退，保持莫名微笑摊开手心，银色寒光稍纵即逝。
“那是…钥匙？”
不待尹江多想，有一人被磕到下巴，顿时眼冒金星脚步趔趄，被西装男行尸抓住两肋，一口咬在后肩，惨叫连连。
“小奥斯去哪了？都蹲下，禁声，告诉我半夜不睡发生什…哦，天啊。”
年老秃顶警察穿着深蓝色警服，按着腰间配枪，腰带上还有一串钥匙，打开灯后双眼瞪的老大。
看到警察出现，人们纷纷露出希望神情，伸出手胡乱摆动，意思不言而喻。
“开门呐，开门。”“我要投诉你们。”
“他疯了，疯了你知道吗？”
“听着，你得知道，我们只是被拘留，不算真正犯人，所以，你他妈快打开这扇、该死的门！”
……
年老警察额头冒汗，私自放跑拘留犯会被重罚，放出这么多人的后果足够让他赤条条离开警局，可那些人的表现不像作伪，天，那是肠子吗？怎么回事？地上那滩血，呃，还有“半个人”？还在动？
感到三观被颠覆，他第一反应是这里也存在外面新闻上说的暴民或病患。
“退后，该死的，我叫你们退后。”
没时间多想，掏出枪指向众人，颤抖着找出对应铁门钥匙。
铁门打开，十几人争先恐后挤出来，朝外面逃窜。
“咕嘟。”
乔治喉结一顶，咽了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