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崩裂
夏小蝉在床上躺了很久。
这是第四次杀人了。
第一次杀人是在那非法直播基地,原因一是她想为遭受迫害的女人们讨还公道,二是为了保护自己。第二次杀人是梦中面对黑医生,原因仅是为了自己免受杀害。而第三次杀人是在梦中面对红衣鬼,原因是为了贯彻迟到的正义,这个理由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
第三次杀人时夏小蝉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是因为红衣鬼的威胁而杀掉那一家人,第四次杀人时她再也无法欺骗下去了。
她将早起吊嗓子的缺德大妈推向镜中布,她将斩骨刀挥向不肯为她挡住镜中布的司机,她将刀扔出,钉入路人的后背。
她肆意的播撒杀戮与死亡,理由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夏小蝉觉得自己已经罪无可恕了。她杀了一家五口,所以她被恶意缠身,她被恶意缠身,所以她被拖入噩梦,她在噩梦中轮番遭遇死亡的威胁,所以她杀戮,因为她杀戮,所以她罪无可恕。
夏小蝉清楚的知道账不该这么算,甚至她知道这叫滑坡谬误。不合理地使用连串的因果关系,将“可能性”转化为“必然性”。
但其实每个的推断还有很多不同的可能性,却武断地将某个可能性引伸成为必然性,然后串联这些不合理的因果关系,推断成一件毫无关联的结果。
夏小蝉同样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她更清楚的知道,这双手,已然洗不净了。
“如果这是梦境的话,那就将它当成一个游戏来玩,让我不择一切手段的,找出那最后隐藏真相,然后我会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点一点的砍碎。”
第二夜的死亡绝非毫无意义,镜中布无视距离,从出现到达到夏小蝉身边的时间的是固定且不断递减的。
它会随着吃人数量的不断增加而变得更强,拥有更快的速度和力量。
逃跑无效,正面对抗明显不太现实,作为载体的镜子根本无法被破坏,第一夜差点被折断的手腕和崩裂的虎口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应该尝试着完成它的夙愿?
镜中布并不是无条件无规则的杀人,自始至终我都是它的第一目标,它的目的性极强,所以它是在逼迫夏小蝉去为它达成什么目的?
第三个夜晚很快到来,既然镜中布出现在了这里,没理由这层楼的邻居毫不知情,夏小蝉决定去询问这房子曾经发生的事情。
她迅速提着斩骨刀出门,狠狠的砸击邻居的门,邻居很快开了门,夏小蝉一脚踹在她腹部,然后用刀背狠狠砸在她的额头上。
女子大声惨叫起来,夏小蝉的暴行也引起了室内男人的注意,他红着眼睛过来阻止她。
“告诉我,我的这间房子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只要是死过的人都算。”
夏小蝉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斩骨刀的刀锋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表情一定狰狞到了极点,对面的两人因为恐惧说话都不利索。
“不......不知道。”
“到底知不知道!”
夏小蝉左手用力狠狠的拽扯女人的头发,斩骨刀直接压在女人的动脉处,头皮上传来的剧痛让女人再次惨叫起来。
“真的不知道。”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喊,面前男人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
身后夏小蝉家的大门已经倒塌,镜中布狂暴的摧毁着一切障碍。
她右手持刀用力的往内一勒,割断了女人的气管和动脉,左手已经将女人推得朝男人狠狠的撞了过去。
男人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自己妻子的身体,夏小蝉右手已经扔开了斩骨刀,反握水果刀朝随着女人朝男人爆冲。
男人刚刚伸手搂住女人的时候,夏小蝉已经掠过了他的身侧,反握的水果刀抹过了男人的咽喉,两人同时因为窒息跪倒在地。
夏小蝉丢开水果刀,用力提起男人的身体朝着镜中布送去,然后捡起刀迅速的朝楼上跑去。
夏小蝉狠狠的砸着两边的门,左边的人家首先给了回应,他试探性的将门拉开小缝,夏小蝉左手已经抓住了门把手,猛的发力,将他拉的一个踉跄。
同时夏小蝉抬起腿,一脚正中他的腹部,然后左手反手抽出水果刀,右手扔开斩骨刀的瞬间抓住门把手用力一带,左手刀横在他的喉咙口,右手放开门把手之后按在他的胸口。
重复了刚刚的问题之后依旧一无所获,夏小蝉抹了他的喉咙,并将他的尸体扔给了镜中布。
他对门的哪一户隔着猫眼目睹了夏小蝉的暴行,显然今日他没有可能开门了,不过无妨,待到明天夜里来杀他也不迟。
夏小蝉快速的登上了三楼,用力的砸起了门,询问完三楼住户之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不禁让我有些泄气。
吞噬了三个人的镜中布速度变得更快,在四楼住户来开门之前,夏小蝉已经镜中布被缠上,然后被拉进镜子。
她睁开双眼,第三夜中她已经死亡了。
这样的噩梦到底要还她做什么,夏小蝉不知道。她已经习惯了杀戮,不再感到不适。
固然杀人的过程很真实,夏小蝉能感受到满手灼热滑腻粘稠的血液和生机的流逝。
但就和玩游戏一样类似,这些人宛如死去又能复活的NPC,即使他们如此真实,如此脆弱,却又如此鲜活。
你不会玩游戏时杀掉的小兵而产生负罪感,当夏小蝉将那梦境当成游戏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
或许这是噩梦想要夏小蝉去做的,她20年来陈冬与学校老师,书刊杂志报纸网络接受的潜移默化的教育与建立的三观,悄无声息的崩塌着,而她浑然不觉。
第四夜接踵而至,夏小蝉径直走上二楼,用力的砸门。
二楼是一对老年夫妇,夏小蝉轻易的一把拉开了门,面对她提着的刀,他们依旧没有吐露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夏小蝉异常不想动刀,将老头推给了镜中布之后转身欲离开。
身后老太却神情激动,她大叫着笔直的朝我冲过来,夏小蝉反手将她砍倒在地,迅速朝楼上跑去。
三楼的另一家住户门前,我用力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夏小蝉提着刀身着染了半身半干涸鲜血的造型太过恐怖,男人迅速的关门。
夏小蝉已经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左臂,他的右臂拉住门把手将门往回拉的时候,正好将他的左臂夹在了门中。
欲溢出的杀意和暴戾让夏小蝉并没有拉开门的意思,夏小蝉脚下发力,半身狠狠的撞在门上,眼前的手臂发出吱呀的脆响,臂骨毫无反抗之力的断裂开来。
疼痛促进肾上腺素的快速分泌,他的右臂发出了透支潜力的力量,将夏小蝉整个身体推得踉跄,然后他扯动左臂。
夏小蝉垫步向前,右手挥刀直接将他的手连着半个手肘剁了下来,下个瞬间门在夏小蝉眼前重重的关上了。
此时镜中布才晃晃悠悠的沿着楼梯向上探,夏小蝉抓住男人的手臂轻轻一点布条,布条迅速在手臂上缠绕了两圈,朝着镜子退回去。
男人的惨叫至少两层楼内都能听见,夏小蝉一口气跑到顶楼,用力的砸击两边的门。
询问依旧没有收获,夏小蝉无奈的屠戮了一家三口,将男人的尸体喂给镜中布之后,夏小蝉抓着女人的头发,将她的尸体拖到了楼下。
夏小蝉继续用力的砸门,很快有人来猫眼探视,夏小蝉脸上表情不变,在猫眼的盲区提起将女人的尸体丢给了镜中布。
门开了小缝的瞬间,夏小蝉右手猛的发力,将男人和门一起扯了出来。
逼问依旧没有结果,夏小蝉将男人的尸体喂给了镜中布,布条的移动速度几乎已经到了瞬发,显然夏小蝉不再有时间再去下一家了。
在夏小蝉跑到四楼之前,镜中布已经缠上了夏小蝉的腰,夏小蝉看着全部染红的布条,放弃了抵抗。
在夏小蝉被拉入镜面之前,她隐约看到镜面上一张男人的脸。
眼前一黑,夏小蝉睁开了双眼,第四夜中她已经死亡了。
至少死亡不是毫无收获,迷题的破解,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个男人显然是镜中布的执念所在,将他送进镜子,即可破解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