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阿宁

“嗯，好了，宫里人多，你一时也记不住，日子长了自然就知道了。”太后又慈笑问道：“新住在冬荷苑里，可还习惯?伺候的宫人可还合适？”

“习惯啊”萧世宁点点头道:“只是我不喜欢院子里下人太多，要是能把以前的宫人叫回来伺候就更习惯了。”

听了这话太后微微一愣怔，她以前甚少去冬荷苑，只知道沈妃贴身伺候的是容花，后来沈妃给容花指了个人家，容花仍旧在身边服侍，还做过世宁的乳母，如今皇后仍旧把她拨给了世宁贴身伺候，但显然世宁所指是其他宫人。

皇后听了这话却又起了探试之心，不动声色笑道:“是了，贴身伺候自然是旧人最为妥当，以前冬荷苑的宫人都各领其职遣散各宫了，宁儿，你且说说想哪几个回来，本宫叫内务府找到他们依旧拨给你。”

这话尽显慈母关怀备至，不过在场人心里都明白，这是试探。

玄景帝皱起眉并不言语，冬荷苑的旧宫人，沈妃贴身伺候的，当年出事后被抓进廷尉司审问，死的死，伤的伤，有幸活着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三等粗使，早就遣散了，唯有容花。

太后一脸期翼的看着萧世宁。

“别的吗不大记得了”萧世宁故作深思道:“就模糊记得有个年龄比我大的内侍叫鱼棋的，还有个姐姐叫……玉如的。”

皇后认可一笑，玄景帝也不大关心这些后宫琐事，但犹记得萧世宁身边的确是有一个叫玉如的机灵小宫女和一个憨头憨脑的陪玩小内侍，笑了笑道:“你记得还蛮清楚。”

听了玄景帝的话，众人心中再有千般疑虑也打消了。

“貌似这个姑姑也是。”萧世宁一指皇后身边侍立的罗月，他当然知道罗月不是伺候他的，不过是故作迷糊让人觉得他记得一些事也不记得一些事罢了，省的别人再问些他不知道的，漏了馅儿可就不太妙了。

果然皇后轻轻摇头笑道:“陛下刚才还夸你记得清楚，怎么这就糊涂了？”

萧世宁故作一脸茫然的看着，罗月一施礼解说道:“三殿下，您小时候生病，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贴身照顾过一段时间，并非殿下贴身伺候的人。”

众人闻言心中明了，看来这三皇子离开时年纪太小，只记得一些事儿，这个小插曲反而让众人对萧世宁的身份坚信不移再无疑虑。

皇后则表示会叫内务府找到鱼棋和碧玉二人来伺候萧世宁，萧世宁心里则盘算着，等鱼棋和碧玉一来，就从他们身上查问当年沈妃的事儿。

酒过三巡，太后微显醉意，笑着叫道:“宁儿。”

“孙儿(女)在。”萧世宁和慧凝公主异口同声答应道。

众人一愣又是一阵哄笑，林淑妃道:“太后，您是叫孙子还叫孙女儿呢？”

“皇祖母定是叫我的罢，皇祖母，你可不能有了孙子忘了孙女啊。”慧凝公主忙撒娇道。

太后被逗笑了，笑着点了点慧凝公主:“你呀矫情鬼，你三哥今日好不容易回来，哀家叫个名字你也要抢在前头?”

“说起来这坛醋终是要问陛下”皇后凑趣道:“福佑我萧家皇室，世宁回来了，可这名字此宁非彼凝，日后可怎么个叫法呢？”

玄景帝也笑了:“这还是朕的不是了？宁，取‘天子当宁而立’之语。”

众人静静听着玄景帝的话，神色各异。

“天子在朝堂觐见诸侯，门屏谓之宁。国家昌宁，方得太平。”

“凝”玄景帝特点了一下慧凝公主道:“水坚也，意谕凝聚，家国齐心，凝妍稳重，美好之意。”

“如此说来，臣妾真是辜负了陛下一番期望了，慧凝这孩子可跟稳重二字不沾边啊。”皇后自嘲调侃的笑道。

众人听了这话也是齐齐笑出来，慧凝公主撇撇嘴坐下嘟囔“连母后也偏心了。”

“朕年轻时有幸去五尊山游历，见南方人多以阿字来称呼自家亲近之人，想必世宁回来后也时时感念五尊山的师辈，不如以后就叫阿宁便是了。”玄景帝侧身与太后讲到，太后点点头也赞同的笑了。

这时，皇后给了玄景帝一个眼神儿，玄景帝看了一眼底下说笑的儿女们和妃嫔，清了清嗓子，众人便又安静下来听帝王示下:“阿宁，你自幼丧母，这些年在五尊山吃了不少苦头，念你如今还年幼，未到及冠之年，朕把你过继给皇后，做她膝下嫡子，日后有她教养照顾你，朕也放心，你意下如何？”

这番话如石投湖，在众人心中惊起阵阵漪涟。

慧囵公主和慧凝公主不禁都看了一眼各自的母亲，皇后自得一笑，沈贵妃泰然自若。

太子却是一惊，因为宫里闹鬼的传闻，他虽早已料到皇后会过继三弟，但却没料到开口的是父皇，而不是皇后。

心中复杂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仍努力想要绷住脸上的表情，案下的手却攥紧了衣摆，沈贵妃眼眸闪了闪，下意识看向他。

众人神思各异默不做声。

“怎么这么突然？”太后闻言疑虑道。

倒不是她不赞同，只是见萧世宁面对天家贵胄态度不卑不亢很是随和，面对质疑对答如流，显然心思成熟不是稚子，皇后终究是不肯相信太子，想要培养自己的儿子，可阿宁……

能如她所愿吗？

陛下怎么能答应？

太子又如何自处呢？

“母后，早年间阿宁没出生之前，就有过约定若是皇子就过继给皇后的”玄景帝解释道:“后来皇后大度，见君怜母子情深便未强求，说起来还算是朕食言了。”

太子眼神闪了闪，有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猛然抬眼看着寄予他厚望的父皇，三弟还未出生时，父皇就为他打算好了吗？

而他，还是在慧凝出生后，正宫无嫡子的情况下才被册立的，一时千般滋味儿涌上心头。

太后隐约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是真的，一时无言以对，她知道玄景帝有言在先，又敬重皇后，皇后这个要求与公是履行承偌，与私是为了日后有靠，她无法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