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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宽以待民,严以待官

第336章 宽以待民,严以待官(22)

船只在前进,到了咸阳城。

赵政亲自迎接着吕不韦,四周没有其他的臣子,只是一些亲近之人。

吕不韦上前道:“拜见大王!”

赵政上前道:“仲父辛苦了!”

吕不韦问答:“大王,这是迎接文信侯,还是迎接仲父?”

赵政说道:“这是儿子在迎接着仲父,而不是秦王迎接着文信侯。秦王可以向无数的臣子询问治国之道,可儿子只能向仲父一人询问做人之道。”

吕不韦心中感动着,说道:“大王,咸阳城可是有大事?赵国还不安稳,赵国的权贵还是心思各异,需要老臣前去坐镇!”

赵政说道:“仲父,到了马车上,我们慢慢说!”

说着,搀扶着仲父登上马车,两人分坐再两侧,彼此看着神情有些复杂。

在赵政眼中,吕不韦是丞相,是仲父,可更是忌惮的对象。

当年,他为秦王的时刻,仅仅是十三岁,年少而威望低,处理政务能力不足,纵然是聪慧有余,可也不足以把控朝廷局势,可正是这位仲父相助,才能稳定族局势。这位仲父功劳很大。

只是随着年纪变得,彼此的冲突也在加大。

这位仲父也是被退休当中。

给予各种名誉,将其捧得高高的,可就是不给于权力。

吕不韦也是神情复杂着,这位大王在年幼的时刻,就是聪明而睿智,等到了年纪大的时刻,更是做事情老辣而稳健,处理诸多的事情,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的破绽可言。

这位秦王,对他恭敬的不像样子,可越是恭敬,越是对他忌惮至极。

“大王,最近可好!”

吕不韦率先开口道。

赵政说道:“寡人一切很好,就是忧心国事!”

吕不韦说道:“大王已经灭亡赵国,覆灭剩下的五个国家,指日可待。即便是五国再次合纵,也是无法阻拦大王。大王,又是有什么担忧的!”

赵政笑道:“仲父可曾爬山,在爬山的时刻,若是在山谷的下方,即便是摔倒了,跌了跟头,也问题不大,只是划破皮流血而已;可若是站在山顶之上,若是跌跟头,会跌落山崖,直接摔死。”

“故而,高处不胜寒!寡人时常在提醒自己,越是站在高处,越是危险。”

“大秦已经覆灭赵国,已经站在高处,这样何尝不危险!”

吕不韦惊叹道:“大王贤明!”

赵政笑道:“寡人打算为大秦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制定大秦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不求有多成功,多有成就感,至少有未来的发展方向!”

说着,开口仔细的说起来,说着第一个五年计划,说着大秦面临的困难局面。

到了现在,秦国在变得强大起来,人口已经超越一千五百万,面积达到万万里,有着接近二十个郡,县有两千多个。

领土面积的扩大,人口的增加,导致了大秦对地方管理上的不足。

最远的代郡地区,若是发生变故,有赵人发生叛乱,等到消息传到咸阳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整顿兵马,士卒出征,来来回回小半年过去了。谁也不知局势变得何等糜烂。

这导致对地方的管理,也是存在鞭长莫及,管理不到位。

在地方上,县令,郡守等,发生贪墨事情,鱼肉民众的事情,可能他无法传到他耳朵当中。

传来的,可能只是天下很是太平,大秦很是繁荣,人民很是幸福,世界很是美好。

报喜不报忧,局势在一点点糜烂。

可君王却真以为,丰亨豫大,太平盛世,那就乐大发了。

同样,在大秦的核心地带,关中地区,三川郡等地区,也是出现诸多的问题,商人与官员勾结在一起,联手宰民。

民众被欺压了,无法上访,无法告状,真的拿着刀子杀人的时刻,必然是局势糜烂的时刻。

那时,大秦纵然是派兵平叛成功,可也是折损了钱粮,损耗的民心,民众不再信任朝廷。

而在朝廷内部,人浮于事,各种奢侈浪费不断,底层民众生活困难。

而且,赵政还无法打开杀戒,因为担心一蟹不如一蟹,担心局势会进一步的恶化。

说着这些,越是说着,赵政越是惆怅。

赵政说道:“仲父呀,世人皆是以为寡人覆灭赵国,功劳之大,将超越历代祖先。可唯有寡人知道大秦很不好,大秦的民众很不好,官员很不好,唯一幸运的是,宫卫军尚且可靠,大秦的军队尚可战,诸多的将领还忠心耿耿,寡人还能指挥动大军。”

“不然,寡人真以为自己是亡国之君!”

吕不韦听着,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王的忧患之心太过了,远远没有大王说的那样,大王太过焦虑!”

赵政笑道:“希望如此吧!”

吕不韦说道:“这就是大王的意图!”

赵政说道:“寡人要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目标,要给底层人民减负,让他们进入小康社会不可能,可至少要让家中有一年多的存粮。那些无地,或是少地的民众,皆是获得土地。”

“大秦每少一个流民,大秦就是安稳一分;大秦每多一个流民,大秦就是危险很大。这是第一件大事情。”

“第二,加大义务教育,加大多对关中地区义务教育的投资力度,加大洛阳学宫的建设,为大秦培养诸多的官吏,医生,教师等。医生,可以减少婴儿死亡,增加民众存活率。寡人打算每年增加一部分财政补助,增加着医生的数量,减少看病成本。医生多了,民众也就是多了,到了那时人口才能增加!”

“官吏,负责管理地方的政务,好似猎犬一般,辅助着主人管理羊群,加强对民众的控制,可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毕竟,民众不是牛羊,牛羊不懂得反抗,可民众都懂得反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所谓的顺民化为暴民,可能只缺少一个导火索。

成千上万的匹夫愤怒,足以摧毁一切。故而,又是需要教师存在,加强地方的教化。唯有三者合一,大秦才能发展起来。”

“第三,就是反腐败。很多的秦吏皆是贪墨严重,民众怨声载道,大秦的根基受到影响。必须要进行反腐。想要彻底根治腐败,寡人做不到,可寡人却是能定期的清理,控制的贪墨的规模。”

“第四,就是发展经济。当今大秦的税收,主要是来自底层民众,主要是农税为主,还向底层的小商人征税,这不好。底层的民众已经过得够苦逼了,继续加税,可能官逼民反,只能是对一些权贵,一些大商人对他们进行征税。这很是困难,大秦必须要进行!”

“第五,要增加财政收入,白糖、盐铁、玻璃、马匹、耕牛、农具、铁锅等,这些皆是赚钱的大项目,大秦要借助这些赚取大量的钱财,才能补贴给底层的民众,补贴给那些不赚钱的行业。”

“还有很多寡人暂时想不到的,这些皆是要进行处理解决。”

“灭赵之后的五年,大秦将是休养生息为主,可民众可休息,可寡人不能休息,官吏也不能休息!”

面对很多臣子,赵政收敛心思,对于臣子只是讲述三分真话,七分假话。

还时常在试探着,话语当中真假难辨。

可面对吕不韦,赵政却没有一丝的掩饰,直接把所有的心思,尽数的讲述出来。

吕不韦是仲父,值得信任,这是其一。

其二,吕不韦年纪已经很大了,几个儿子多数也不成器,不担心其谋朝篡位,不担心其造反。

毕竟,只听说过年轻人造反,那里听说过老人造反,越是老人思考的问题越多,越是老人胆子越小,越是犹豫。

随着大秦的发展,赵政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对于一些事情上,不再苛求。

比如,在义务教育上,曾经想要在大秦发展。

可现在,大秦很多地方都是温饱当中,或是半饥饿当中,想要发展义务教育缺乏基础所在。

最能是采取缩减版,在关中地区,还有少数城市地区,还有少数有钱人家,实现着义务教育。

同样,在很多问题上,他也是选择了妥协,退让。

他在一步步的改变着世界,可世界也在一步步的改变着他。

吕不韦说道:“大王说了很多,可在臣看来,只有一条,就是加大官吏数量,加强对地方的管理!”

赵政点头:“正是如此!”

均田于民,加大义务教育,进行反腐,发展经济等等,归根结底,皆是加强对地方的管理。

吕不韦说道:“昔日,子贡问孔子,子张和子夏二人谁更优秀呢?孔子回答说,颛孙师有些超过,卜商有些赶不上。子贡说,那么是子张优秀一些吗?孔子说,过于不及。”

“为政也是这个道理,过度管理还不如管理不到位。”

赵政说道:“仲父以为,大秦是管理过度了!”

吕不韦说道:“为何贪污盛行,固然有官员内心的贪婪,可还有管理过度。给予民众太多的律法,用着繁杂的律法约束民众,本来是为民众好,可实际上却是害民。有这个官吏,那个官吏,不断的管理这个,管理那个,看似在为民众好,却是会造成权力的滥用,让民众苦不堪言。”

“大王呀,过犹不及,秦国的官吏太多,必然会导致权力的滥用,一旦官吏有不法行为,民众如何反抗,只会忍受着。这些的怨恨,不断的积累,积累到了极致,就会爆发而出,吃亏的还是大王!”

赵政说道:“仲父言之有理,只是具体如何,请求仲父指点?”

这一刻,赵政化为小学生,直接向仲父求教。

似乎觉得不够,直接在马车上,恭敬的拜见。

很多时刻,迷糊的往往是大人,往往是位高权重的存在,可放下态度,开始扮演小学生的时刻,立刻能化为人间清醒,能看到世界的本来面目。

吕不韦点着头,很是满意,可谦虚道:“大王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赵政问道:“仲父呀,大秦该如何,寡人该如何?”

吕不韦说道:“在具体的执行上,要有所权变,均田要继续,对六国贵族动手,那就要对中低层实现收买。义务教育也要进行,只是要重点在底层民众上;严惩贪墨要继续,可反贪不是目的,而是为了威慑人心……”

接着,吕不韦仔细的说起来。

赵政仔细的听着,眼睛越发的明亮起来。

仲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可能已经年老了,可还是有本事的,曾经为商人,熟悉底层的官吏,也熟悉中层的官吏;到了后来,变为大商人的时刻,对于高层官吏的潜规则。

有来自低中高的经验,吕不韦能快速的熟悉秦国的一切,火线提拔,快速的成为大秦的丞相,却是能站稳脚跟,处理好秦国的种种,稳定好大秦的局势。

在吕不韦执政这几年,干的很是不错。

此刻,吕不韦针对赵政的一些政策,更是给予具体的细致的规划,变为了可以执行的具体的方案。

这一切,不再是君王的空想,不再是漏洞百出的政策,而是切实可执行起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马车在前进,到了王宫前停下来。

侍卫想要上前提醒,却是被赵高拦住了。

此刻,秦王政与仲父吕不韦交谈的正是兴奋的时刻,正是忘我的时刻,此刻前去打扰这一切,破坏他们的心情,这不是找抽吗!

交谈了许久,赵政和吕不韦才下了马车,带着喜悦,进入宫殿当中。

召开宴会,没有宴请其他的臣子。

只是秦王政、王后芈倩,还有太子扶苏,仲父吕不韦四个人而已,这是一场家宴。

在宴会上,众人尽情的欢乐着,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是尽量避开谈论着国事。

等到宴会散去,挽回芈倩,太子扶苏告辞离去。

吕不韦说道:“大王,可是打算立扶苏为太子!”

赵政说道:“正是如此。扶苏是嫡子,又是长子,最为适合不过!”

吕不韦说道:“大王,少年时代在邯郸长大,在众人的歧视,白眼当中长大,性格刚毅,做事情果断,胸襟气度大,有着王者之风;可扶苏,却是自幼在王宫当中长大,长在深宫当中,养于妇人之手,却是不如大王多矣!”

赵政说道:“寡人也知道,可很多时刻,寡人没有太多的选择。不选择扶苏,又是能选择谁,只要扶苏不是有大的错误,未来必然成为秦王,继承大秦的基业。”

吕不韦沉默着,也不再想这些了。

他已经五十八岁了,也不知还能活多长时间。

等到扶苏继位的时刻,他早已经去世了,何必操心这些。

该操心的,也是秦王政。

赵政说道:“寡人忽然想起来,大秦似乎还缺少什么,缺少反贪局,不对应该是反贪司。仲父呀,寡人现在建立反贪司,还是过一段时间建立反贪司?”

这个问题,不会去询问其他的臣子。

因为其他的臣子,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刻,率先想到的是自身利益,从自身利益的角度进行分析。

唯有仲父吕不韦,是站在就外人的立场,回答着这些问题。

吕不韦思索着,说道:“大王呀,现在建立,还是未来建立,其实都是差不多。建立反贪司,可是为杀尽贪官?”

赵政笑道:“不是,根本不是。贪墨之官,固然可恶,可还是有用处的。很多贪墨之官,皆是有才能之辈,没有才能也干不了这些。这些贪墨之官,固然是贪墨,可也维护了地方民生,比起那些不作为的官员又是好了很多。”

“只要不是太过分,情节不是恶劣,寡人相当于没有看见。”

“很多时刻,寡人更担心的是一蟹不如一蟹。那个老贪固然是可恶,可被民众喂饱之后,也不会折腾民众;就怕寡人严惩了老贪,新贪来了,变本加厉,对民众压榨更为厉害。民众要要损耗钱财,喂饱新贪。”

“本来抓老贪,是为了民众减负,可事实上却是加重民众负担,这又是过错。”

吕不韦说道:“抓贪墨之官并非是目的,而是为了威慑老贪不得放肆妄为,也是威慑新官,做好本分的事情。哪怕是多坚持三五年,在变为贪墨之官,民众也能过上三五年好日子!”

赵政说道:“正是如此。比起抓贪官的数量,寡人更是主张严惩!

抓住一百个贪墨之官,对其轻拿轻放;不如抓住十个贪墨之官,对其重刑,波及其三代,甚至是九族。世人皆是说,刑不上大夫,可寡人却是恰好相反。”

“大夫掌控着权力,破坏力更为巨大,恰好要刑上大夫,反而要重刑。可底层的民众破坏力有限,反而要宽容一些,律法宽松一些!”

“宽以待民,严以待官,这是寡人一直以来的主张!”

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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