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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活埋庵里话活埋】

一心和尚拾骨的说法应该是真的,因为张率想起来,他们进村的时候,村子里固然还是有腐朽难闻的气息,却不见尸骨。

此人,倒像是个好人。

莲峰山就在村子的后面,而活埋庵则在莲峰山的半山腰上。

莲峰山很有些高峻,不过上山的路还是挺好走的,马车也能上去。

在一心和尚的带领下,大家顺着前人开拓出来的山路缓步而行,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来到了活埋庵前。

虽然一片漆黑,但借着一心和尚手里的灯笼,还是能看清楚活埋庵巨大的山门的,算得上是一座大寺。

只是可能是寺院里一点灯火都没有的关系,又是在深山里,未免孤寂,甚至有点阴森的意味。

而且大家靠的近了,看的更加清楚,整个寺庙其实荒败不堪,哪怕是正门也是青苔满布,枯草丛生,原本朱漆的大门,也凋敝的不成样子了,寺院的立柱也都腐朽的厉害。

显然,这活埋庵应该早几年就没什么香火了。

“让诸位见笑了,鄙寺近年来却是有些香火不盛,以至于我们这些人都懈怠了,等到过些日子,小僧定然抽出一点时间来修缮。”一心虽然是这么说,脸上却没什么愧色,他就是那种人,好像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不会让人不舒服的。

“大师不必介怀,出家之人,本就五蕴皆空,寺庙修不修纯是给外人看的,心中有佛便好,再说,真要动手,此等俗务,也不用大师出手,待鄙人去了渭水,过几日便带人来帮大师料理了。”说话的人是李褚锐,这家伙自从知道一心和尚是活埋庵的僧人后,就好像找到了精神皈依一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颇有点鞍前马后的意思,一路上也是不停跟一心讨论佛法,就差立刻拜师了。

“如此,便多谢李施主了。”一心和尚也没有拒绝,上前推开了寺门。

张率则还在看活埋庵发旧的牌匾。

活埋庵这个寺名,来的路上,大家也跟一心讨教了一下。

按照一心的说法,活埋庵,活埋二字,是说人在世上,难免受七情六欲相缠,有诸多劫数,唯有脱去凡俗身份,活埋己身于世外,才能得大智慧,证大果位。

听起来都是很有些禅意,但是随着一心将大门打开,寺内隐隐吹出来一些冷气,总是阴风阵阵的味道。

这活埋二字,又难免让人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寺内和寺外是一样的破败已极,石板就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好的,一些侧殿也是蛛网满布,要不是一心身上有佛门正宗修行在,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带路,大家真的很难想象这地方真的还有活人存在吗。

一心带他们到达的目的地是正殿,正殿好歹是有点生活痕迹了,也有打扫过的迹象,算干净,就是依然很暗,一尊巨大的佛像坐落在大殿中央,俯视着众人,很有些压迫感,大家也很难看清楚那佛像的脸,因为实在是太高大了。

将正殿里的蜡烛点燃后,总算昏黄的光让大家的心稍微宁定了一点。

“诸位,寺内别的水源也都枯竭了,唯有一处暗泉还在,贫僧也是靠着那暗泉苟活下来的,不知哪位愿意和贫僧一道去挑水来做饭?”一心说实在的,是个会做人的,他知道张率他们依然心有防备,所以挑水也是叫人一起。

李褚锐当下就有些意动,但张率却提前开口了:“大师,他们都累了,我练过武,还有把子力气,就跟你一起去吧。

“如此甚好。”一心点了点头,提着灯笼头前带路。

张率回头和王免无声地对了一下眼神,后者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旦正殿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会立刻大喊发出警示。

提着人面灯笼,张率跟着一心从一扇小门出了正殿,朝着一个院子走去。

路上,一心很快和张率并肩行走。

张率表面依然平静,其实体内焚之力早就在悄悄运转,断刀也握在手里。

现在真是荒山野岭,四野无人了,这和尚真要害人,这个时候出手最好。

但张率也不怕他,一刀在手,佛来也杀。

“张施主,没想到,你居然是‘民’的信众。”一心主动搭话道。

“‘民’?”张率听了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人面灯笼就是和‘民’崇拜有关系,这和尚居然懂这个?

“你是说我这个灯笼吧?这灯笼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这‘民’究竟是什么?”

“原来如此。”一心点了点头,说道,“‘民’乃人之根本,古语有言,人之气为民,万万人为民,民是人之神,自天地初开,有人诞生,便有‘民’存在,无人见过‘民’,-却知祂真的存在。”

这话听的张率云里雾里,依然不知道‘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一心也没有真的对他出手,还带他到了一处暗泉,泉流很小,却是活水,没什么问题。

他们带了一桶水回去,就在大殿里生活,做起了饭来。

这点就能看出这个一心是个真修士,是真的心中有佛,换做别的和尚,要在他们大殿里做饭,怕是要拼命的。

大家一起吃了饭,但是分开吃的,张率他们吃他们的,一心吃自己的。

倒不是张率吝啬,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是人家一心也没害人,他不能去害人家,凭白给人家挂一个‘饕’的印记,不地道。

一顿饭吃的很痛快,久违的水分补充让张率有种身体重新滋润的舒畅。

大家吃饱了饭,都不怎么想说话,大殿里一时很沉默。

就在好像所有人都要睡着的时候,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李褚锐今天话格外多,开口道:“大师,我有一惑,不知大师可否解答。”

“施主但说无妨。”

“天下为何崩坏至斯,吾辈之人,又该当如何处事呢?”他问这话时显得无比急切,显然,一路行来,他已经被这个困惑折磨的不行。

“施主此惑,贫僧也解不了。”一心顿了顿,又说,“不过贫僧这里有个故事,或可启发施主一二。”

“什么故事?”

“施主可知,这活埋庵活埋二字,除了路上贫僧所讲,还有第二层意思,这个故事,就和那第二层意思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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