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二世的结束

“舒舒，醒醒。”

莫微萸陪伴守护在他的身旁。时不时在他耳畔轻轻呼唤，尝试着将人唤醒。

医官早已将他的外伤都包扎妥当了，可他很抵触喝药，连灌也灌不下去，他似乎不想活着了。抚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看着他潮红的脸颊和干裂起皮的嘴唇。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他还是不愿意醒来。太医说他那是有了心魔，自己不愿醒来，如果再不苏醒，就算华佗再世，也难以救治了。

看着他十指都包缠着纱布，莫微萸不能去牵他的手，同样她也不敢轻易碰触他的身体。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停的轻声呼唤他。

“我该怎么办？舒舒。”

熟悉的声音环绕着自己，易舒在半醒半梦中觉得，自己或许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等自己睁开双眼，便能看见他还在家中，身旁是笑眯着一双杏眼看着自己的莫微萸。

可是身上过于真实的疼痛，却在不停的告诉他，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梦境，自己的的确确经历了不堪的一切，早已不配活在这个世间了。

半昏迷中的他，不知梦见了什么，猛地动弹了一下身体，不知牵动了何处的伤口，只见他疼的张嘴倒抽了一口气，全身发着抖，冷汗再次浸透了刚换上的衣服。周围细微风吹过，便让他感到遍体生寒的打着哆嗦。

莫小鱼，帮他掖了掖被子，她现在是真的很心疼。他是她从小便当作人生伴侣，期盼着陪伴着长大的人。如今遭了如此大罪，他疼，她便也更着心疼难忍。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自己不任性的舍弃离开他，自己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第五天早上，易舒终于转醒过来了，他睁开双眼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当他看见莫微萸时，难得的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可开口的嘶哑和渐渐感受到的疼痛，似把他瞬间拉回了现实，他想起了那些不堪。便痛苦的将自己缩了起来。

不再让莫微萸靠近他。

他对着她吃力的喊着：“走，你走。不要看我，走！”

“舒舒，我是小鱼啊！”

“不是，我不是。我不认识你！你走。”

他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疯狂的抵触着她的靠近。

“舒舒，乖，我们把这个药喝了。好不好？”

看着眼前被掀翻的药碗，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去靠近他了。

几日后，冷静下来的易舒不再抗拒莫微萸的靠近，可同时他却活得像个木偶人，你让他做什么，他都乖乖的，只是不看你，不说话，睁着眼睛也不看任何东西。仿佛只留给她一个空空的壳子，内里早已死透了一般。

某日他对着她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回家，你带回家吧！”

“好，我们明天就回去。”

在六皇子的帮助下，他们藏身在了运蔬菜进宫的货车桶里，逃出了皇宫。

当她搀扶着易舒回到易家时，莫家和易家早已人去楼空。皇帝封了易家家主爵位，并将他们安排去了江南富庶之地去了，说是为了安抚出巡出事死去的易舒给的补偿。而莫家被委派去了南蛮之地，去那边保家卫国去了。眼前相邻的两座宅子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莫微萸带着易舒推门进了易宅，看着眼前，窗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房檐下结着蜘蛛网，这一切都宣告着这里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往日虽然萧瑟，但也不至于如此光景，凄凉的风穿堂而过。

她扶着他，走进了一间小院中的屋子里，这里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住的屋子，同时也是他们的新婚婚房。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往昔，没有丝毫改变。

他坐在了房间里自己惯坐的书桌前，拿手轻轻斯磨着椅子扶手处熟悉的缺口。

忽然间他开口道：“小鱼，你走吧！去找他吧！以前是我执念了。总觉得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直到慢慢变老的。”

“可我现在...现在，连个废人都比不上。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他低着头，眼泪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滚落下。

无声的哭泣着。让莫微萸跟着揪心的心疼起来。

“没有他，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那个人，都是我错了。舒舒，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莫微萸将坐着的他紧紧抱住，颈间的潮意，是他隐忍的泪水。

”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不多时，皇帝的亲卫便寻到了这里，将两人带回了皇宫。

这次回来后，易舒便持续高烧了5日，再次醒来的他便魔怔了。往往一觉醒来，便会改变一次状态，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岁幼时；有时他回到了他们举办婚礼的前夜；有时是高中探花的日子，可有时是出事之后。

他的记忆总是很混乱，莫微萸觉得自己每天都像在开盲盒一般，只有等他睁眼后，才能决定这一天将要用何种状态，去照顾和面对他。有时，她会觉得如果能这样陪着他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好景不长，那天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他初醒时像个孩子，直嚷着问她要白色甜糕吃。她便没怎么很小心的看管防备着他，可午后他披着厚实的披风去了园中的雪地里，他看着漫天的白色，伸手接住了一朵雪花，说着：“要是能如你一般洁白干净该多好，结束了吧，早该结束了的。”

他将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中。将一地的洁白素雪染成了火红的一片。他躺在那里，安静的闭着双眼。

莫微萸在院子里找道人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跪在他的身前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知道易舒死后，对当时逃婚的莫微萸，无甚好感的皇帝，直接赐给了她毒酒和三尺白绫，让她选择一种死法。当即她在易舒身旁饮下了毒酒。

莫微萸和易舒终是死在了一处，她飘离身躯时，看见自己身边痛苦抱头蹲着的凤清羽，他似乎还在梦魇中。

“公子。”他睁眼抬头望着她，却又不像在看她一般。

“小鱼”回应完后，他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只抱着头呻吟着。

“舒舒”莫微萸试探的喊了他一声。

“嗯。”意想不到的得到了回应。

他是公子？！我都做了什么？他还在那恐怖的梦魇中醒不过来吗？

她上前抱着蹲在那里抱着头的他，将他圈在自己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舒舒，没事了，那些都是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