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道别

春山跟甄珍回来了。

春江春林还有小东仨人站在门口，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嫂子！”

香蒲看见他们都喊嫂子，自己也跟着喊了一声。

甄珍脸通红的垂着头，小声应道：“哎。”

看见甄珍都快把脑袋垂到胸口了，陶陶赶忙出来解围，“行了行了，都别闹你们嫂子了。春山啊，你回屋把东西收拾收拾吧。”

春山惊讶的看着陶陶，收拾东西？那是就要走了吗？

陶陶点了一下头，事不宜迟，她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

既然要走了还留在这干啥？等着秋天扒苞米啊？

天色渐晚，陶陶手里拿着一个木头盒子，起身去了隔壁高大嫂家。

高大嫂家也刚吃完饭，饭桌还没收拾，高正没在这屋，山水画三个孩子都在炕上趴着睡觉。

高大哥看陶陶来了，就动手收拾起桌子来，让她们俩人在屋里唠嗑。

“妹子你吃饭了没呢？”

高大嫂拉着陶陶的手坐在炕沿上，看见陶陶手里的盒子，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家也刚吃完。”

陶陶打开盒子，里面正是十多年前高大嫂送给陶陶的那个手镯。

“嫂子，我们明天就搬走了，这个镯子，我留给嫂子。”

高大嫂吓了一跳，急忙抓着陶陶的手，激动的说：“妹子你要搬哪儿去啊？在这住的好好的干啥要搬走啊？你要走了我以后跟谁说话啊……”

陶陶把盒子放在炕上，拍了拍高大嫂的手，“嫂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迟早就离开这里的。”

“妹子，妹子啊……你就是要搬走，也不用把这个还给我啊，你这是要跟我断道吗？”

高大嫂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这些年俩人亲如姐妹，怎么能说散就散啊。

“嫂子你瞎想啥呢？断啥道啊？这个镯子是我们之间的信物，等将来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谁拿着这个镯子来找我，我都会倾囊相助。”

陶陶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把这个手镯还给高大嫂，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带走这么珍贵的东西，也当是给高大嫂留个念想。

高大嫂倒是没想那么多，抽噎着问道：“那妹子你要搬到哪里去啊？别搬太远了，我怕死之前都见不着你啊。”

“我们明天一早就坐车去首都，嫂子，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你了，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了？那咱们真的就再也见不着了啊，呜呜呜……”

高大嫂趴在陶陶的肩膀上就哭了起来。

陶陶安慰道：“怎么见不着了？等我安顿好了就给你写信，到时候你可以坐火车来看我啊。”

高大哥听见屋里的动静跑了进来，“这是咋的了？”

“妹子说她家明天要搬走了！”

高大嫂坐起来拿袖子擦着眼泪，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陶陶站起身，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纸递给高大哥，“这是酸菜的配方，高大哥你收好，等哪天酸菜厂回来了，你们还可以腌酸菜往外卖。没准我在首都的时候也能吃到咱们家的酸菜。”

高大哥没伸手接那张纸，急得直搓手，“你们干啥要走啊？背井离乡的在外头日子不好过，还是留下吧，酸菜厂的事儿，没准什么时候就有转机了。”

陶陶摇了摇头，她去意已决，不会再做更改。

“高大哥，高大嫂，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带几个孩子出去看看了。世界这么大，总得出去看看，见见世面，这辈子才算不白活啊。你们别为我担心，我到了首都以后会和你们联系的，等你们以后闲暇的时候，也能去首都看看我和孩子们。”

陶陶留下那张纸就离开了。

高大嫂越想越难过，趴在炕上失声痛哭。

高大哥把那张纸放进了装手镯的盒子里，叹着气说：“你哭啥啊？又不是生离死别，等过几年咱们去首都看看她们不就完了？”

“你尽放没味的屁！首都那么远，咋能说去就去？而且咱们还欠我妹子那么多还没还呢，要不是有她当初带着咱们一起开酸菜厂，咱家哪有钱做手术啊？那我不早就死了？”

高大嫂想起这些年的一桩桩一件件，陶妹子真把自己当亲人一样，不对，是比亲戚还要亲。三天两头的送来好吃的，谁家亲戚能这么好啊？

结果还没等自家报答她呢，她就要带着孩子离开了，叫自己怎么能不伤心。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拿起炕上的剪子就在炕头的墙上刨了起来。

高大哥看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他并没有出言制止，站在一旁看高大嫂把黄泥垒的墙头刨出来一个坑。

“喀”的一声轻响，剪子碰上了什么硬物。

高大嫂立马改刨为剜，用剪子把墙里头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剜了出来。

拿着两块乌漆麻黑沉甸甸的东西，高大嫂泪眼汪汪的看着高大哥，“我不能让我妹子这么空着手走，咱们家欠她太多了，不能不还……”

高大哥苦笑道：“我还能不让你给她是咋的？这个人情要是不还，你这一辈子都睡不了安稳觉。这个东西咱们留着也是没用，给陶家妹子也好，或许还有能帮上她一把的时候。”

“嗯嗯！”

高大嫂使劲的点了点头，把那两块东西放进裤腰里就跑了出去。

高大哥看着墙上的窟窿，想了一下，起身去了厨房舀了一碗水回来，把黄泥用水和开，装手镯的盒子塞进墙上的窟窿里，然后用黄泥一点一点的把那个窟窿填满抹匀。

趴在炕上假寐的高山山，眯缝着眼睛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陶陶正准备带着甄珍跟香蒲睡觉，没想到高大嫂这个时候过来了。

俩人没进屋，在厨房点燃了一根蜡烛，坐在锅台边小声说着话。

“妹子，这个东西你可一定要收下。”

高大嫂说着把两块东西塞进了陶陶的怀里。

“这是啥啊？”

烛光下，那两块东西看着好像是铁块，却比铁要沉很多，陶陶心里隐隐的猜到了这是什么。

高大嫂趴在陶陶的耳边低语道：“这是两块黄金，纯的。你高大哥往上面涂了墨汁，一洗就掉了。”

“嫂子这东西是高家祖上传下来的吧？咋能给我？你快拿回去！”

高大嫂按住了陶陶的手，瞪着眼睛说：“啥祖上传下来的啊，就是刚子他爷爷藏起来留着救命用的，但是这么些年了一直没用得上它。妹子你听我的吧，出门在外穷家富路，这个东西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帮得上你呢。”

陶陶摇着头，坚决不肯要，“嫂子你这是干啥？这些年我们家有多少钱别人心里没数，你跟我高大哥心里怎么可能没数呢？你就放心吧，我家钱足够了。”

“妹子，你要是不收着我可真跟你俩生气了！要是没有你，我几个月前就死了，你不要这两块东西，我咋能安心啊？你就当让我以后能安心过日子中不？”

陶陶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高大嫂给拦住了，“再说了，你走了，这个酸菜厂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这两块东西还不值这个酸菜厂值钱啊？妹子，这么些年都是我听你的，这回你就听我的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