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崔庄

鸡刚刚叫了第三遍，黑夜还没有完全沉寂下去，天际泛起一线白边。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九妹已经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准备起床。炕上还稍有点热乎气，可是鼻子和脸冰凉冰凉的，真不想起。

今天要去云岭镇上的铺子看看，这段时间因为二哥成亲，在家耽搁了几天。马上要过年了，还不知道生意怎么样，年底了，事儿还不少。

咬着牙穿上衣服，就着小灶上温着的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九妹哈着手，想着刘掌柜前几天受了风寒，他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撑的住。是应该让他们去府城了，这么拖下去，到了府城也没几年好享受的。

打开门被冷风一激，九妹一下清醒了很多。看了看上房，都黑着灯，院子里也静悄悄的。

仰望仿若浩瀚海洋的满天星辰，令人心潮澎湃。苍穹之下小山村的宁静让人沉醉，九妹却不敢再耽搁。

她每天天不亮就去镇子上的铺子里上工，这么多年，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暑寒冬，九妹已经习惯了。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轻轻提上院门，快步朝镇上赶去。

到了镇子上，天已经大亮。

“张叔”

走到张家馄饨摊前，跟正在忙着包馄饨的张叔打个了招呼，顺手把几条长凳摆在方桌前，又把空了的水桶拿过来到前面的路口水井去打了水提回来放到煮馄饨的锅旁边。看了看又往架着的炉灶里加了几根木柴，现在吃早食的人还不是特别多。张叔正在包馄饨，张婶和大柱、小柱还没有来。也是一片慈父慈母心肠，天冷总想让孩子们多睡会儿，不忍让孩子跟他们一起受罪。

“你这孩子，每回来都不闲着，怎么说都不听”。

忙乎了一阵，张叔催促她“赶紧先去吃点东西。现在天冷的邪乎，一会儿该凉了”。

看到桌子上已经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一碟小菜和两个烧饼，九妹坐过去，拿起筷子吃起来。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家里有事儿？”张叔手也没停，忙里偷闲的问九妹。

“嗯，我二哥成亲”乡下习惯一个爷爷的子孙们一起大排行，不过在外面，一般还是各叫各的。九妹的大哥行七，二哥行九。九妹当然是行九，她还有一个小妹排行第十。不过听说二伯家原来有个姐姐已经序齿后夭折了，所以爷爷其实只有九个孙女，但九妹依然排行第九，没有往前排。

“你二哥都成亲了？新娘子是本村的？”

“不是，是县城那边崔庄子的。”

“崔庄子的？”张叔一下提高了声调语气有点惊讶，听上去应该对崔庄很熟的样子。九妹心里一动，“张叔知道崔庄子？”

“崔庄那么有名，你们不知道？”

“崔庄为什么很有名？张叔”。九妹抬头看着张叔。张叔张了张嘴，脸色变换着说出一个“穷”字就不再说话。

九妹看着张叔的表情明显不是这个原因，不过张叔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反正二哥已经成婚了，还能怎么办。

一开始家里强烈反对二哥娶这个媳妇，不是说不让他娶媳妇，是因为离的这么远，对这家人啥情况和女孩品行都不太了解。万一人性情不好，或是有啥毛病。那将来日子不好过，大家都不痛快，不成想结果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