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烧(上)
朱迪医生进门,木质地板响起了哐哐地皮鞋声,他脱去黑色外衣,挂上大衣和办公包。
又是无聊乏味的一天开始了。
朱迪转身去厨房,进去拿出烧水壶,装满水,插上电。
咕噜噜地水声在冷清地诊所响亮着。
他抬头向楼梯上张望。
发现木质楼梯转角的门没开。
他知道约翰所长今天又没来,准是昨晚喝酒太多,没有能来上班。
朱迪知道上班也不会有太多人,所长才会隔三差五的不来诊所。
诊所有时三天一个病人,有时一周一个病人。
大病需要治疗的都去和平医院了,谁会光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
小病不用治在家吃点药,躺两天就好了。
就算很严重,熬两天,再去和平医院去看病也来得及。
毕竟现在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诊所医生反而成了凤凰城最清闲的职业。
凤凰城现在除了忙碌的鸡肥搬运工和抱画急匆匆地赶路的画家外,其他人都不用那么着急。
说起画,朱迪转身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副《向日葵》。
一股鸡血的腥味铺面而来,这丝毫没打断朱迪的思绪。
他要搞明白为什么约翰所长非要买这个看似毫无用处,腥味十足的鸡血画。
鸡血画挂这有一周了。
刚开始挂的时候,一股鸡血熏得他都无法给来的病人号脉问诊,试想一股腥味当头不知多么晦气。
朱迪当时就想把画取下来送给保洁员路亚太太,
他在与路亚太太左推右搡的过程中。
约翰所长大发雷霆地吼道:
“朱迪医生,停下你的愚蠢行为。这画是我让路亚挂的。以后我们诊所全靠它了。你知道吗,这是我花大价钱搞到的。这幅画意义非凡。据说能逢凶化吉,消灾避难,干我们这行的,挂一副这样的画是绝对有必要的。”
约翰从诊所开办至今从没见他这么愤怒地对朱迪发火。
就算朱迪误诊两三个病人,开错三五服药,约翰都对朱迪医生过错原谅再三。
朱迪继续端详眼前的画:
血红色的背景下,天空挂着一轮黄色的月亮。
月光下七朵神色各异的向日葵在花盆里生长。
有含苞待放的,有结出小的盘饼的,有长出三两片黄色花瓣的,有开满花瓣结出大圆盘的,有低头压得花枝要断开的,有叶子枯萎凋零的。
这七朵花各自生长,都没有一丝要向阳开放的意思。
这是向日葵吗,看不懂。
“呜!呜!呜!”水开报警声把朱迪的思绪拉了回来。
朱迪赶忙到厨房端出烧水壶,放在办公桌前。
从抽屉最底层拿出一个用发黄牛皮纸包的像砖头一样的东西放在桌上。
他小心的打开几乎要糟破的纸,里面东西露出真容。
一块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的砖茶。
朱迪看着古砖红茶想起了朱淼爷爷慈祥面容。
朱淼一直对他很好,经常让他与爷爷一起喝茶。
朱淼告诉朱迪,一定要把古砖红茶保管好,想爷爷的时候就可以拿来看看。
经常泡茶就能看到爷爷了。爷爷不会离开你的。
朱迪不想想起伤心的往事,但耐不住睹物思人。
看上面千疮百孔的模样就知道这个砖茶的年头有些日子。
那洞边洞里包纸的底层
全是虫眼内拉出的虫屎
散落在四处全是的。
朱迪并不嫌弃。
而是用手小心翼翼地,
把那些细碎末一股脑放进发黄发黑的透明玻璃茶缸中。
古砖红茶由于长时间的掰折,中间开始断裂,里面漏出红色的微光,这细小的变化,没有人察觉。
朱迪沉浸在红茶的沉香不能自拔。
朱迪知道一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现在。
朱迪忙活半天,终于静下心来,小口抿着杯中滚烫的红色浓茶。
“朱迪医生在吗?我是昨天预约就诊的傅乐尔。”
傅乐尔急促地敲门声在木门上响起。
“在。进来吧,傅乐尔。”
朱迪慢条斯理的说话。
顺便随手放下还在冒着浓浓水蒸气的茶杯。
傅乐尔,身高一米七,身材匀称,不胖,四方脸,一水的牛仔工作服,洗的发白发黄,面容很憔悴,额头还不停处着汗,进门是弓着身进来的,肩膀感觉像背着一个麻袋一样弯曲的弧度。
傅乐尔进门后相当拘谨。
左顾右盼,头也不敢抬起太高。
身上明显而刺鼻的鸡屎味相当的浓郁。
朱迪医生让他不要紧张,招呼他坐在朱迪身旁的黑色皮椅上。
“把右手伸出来。”
朱迪温声说道。
傅乐尔用粗糙长满老茧和满是伤疤的左手撸起发黄泛白的右手袖口。
右手上明显的红肿和伤痕清晰可见。
朱迪用手搭在脉搏上,差点没把朱迪医生烫着。
刚才握着的茶杯感觉都没傅乐尔右手烫。
高烧,这温度最少有42度。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额骨,再看干裂的嘴唇仿佛要爆开,手上满处都是红色的抓痕。
朱迪看完后,神色淡定地对傅乐尔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高烧。
吃饭没有,身体有没有受伤或骨折,大便什么形状,胃难不难受,
后面问了一堆无关痛痒的话,什么仓库忙不忙,鸡肥很多吧,
家里的小泰迪还好吧。
朱迪知道来这的病人哪有什么大病,
多半都是闲大医院挂诊慢,服务态度差,没人说话和关心。
既然没什么大病聊聊家常才是朱迪该做的。
小病哪用治,发烧感冒的开点消炎药,退烧药,就行了。
有大病开点这些药也无大碍,就算有大病,最终到圣灵医院,什么病不都能治好。
简单了解病情就常见的感冒发烧,顺带着腹泻,大便不成型,拉稀。
这高烧度数确实罕见,看样子要往上升,
感觉能升到44度左右,现在30度就算高烧了,这都高了12度。
再这么烧下去可能会加速病情,要是烧成肺炎就麻烦了,开双倍退烧药。
这抓痕和浮肿估计是他被鸡抓了留下的伤痕。
傅乐尔没说,肯定是怕难看。
毕竟整日在仓库与鸡相处。
难免会遇到一两只战斗旺盛的红冠公鸡,
看到不开眼的情敌进入它的宫殿想对它的妃子们有歪念头,
抓个一两下也在所难免了。
“朱迪医生,高烧,烧的我想死。这感觉我浑身都在开水中煮着。
我今天班都没去上,我想我一定是高烧烧糊涂了。
我昨天居然看到了大批成片的白羽鸡全部都死在投食区。
你知道的,我平时就给罗琳鸡场搬运鸡肥。
投食区,我们搬运车间的卸货工人是不会进那里的。
我也像往常一样从鸡肥堆放间背了两袋鸡肥。然后穿过投食区。
就在走到玻璃窗户边上。
我听到了叽叽喳喳,乱七八糟的鸡叫,那撕心裂肺的鸡叫打鸣声此起彼伏。
公鸡打鸣不应该是在早晨吗,怎么会在下午15:36分出现。
我想你一定不信,我也不信。
我想我一定是烧的太厉害了,
前天晚上我一定是烧的糊涂了没睡好,然后就癔症了。”
傅乐尔不停地陈述着,感觉他不像撒谎,倒像是回忆可怕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