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爱

爱在离开刘贺众人后，她迅速的向飞艇停靠的入港口处奔去，这一路上除了浓雾之外果然没有任何怪异景象阻拦她前进。

爱在奔跑中不断回想起自己在节点和姐姐她们经历的点点滴滴。回忆涌现的初期，爱怀疑这是上次团战留下的创伤导致她负责记忆存储的部件出了问题。但是检修之后却发现，那记忆仍在不断翻涌重现。

随即她便召唤自己的面具想要抑制这奇怪的回忆，可是面具并没有阻止记忆的重现，它还在爱的记忆部件中把这断断续续的碎片转化为连续的片段。随着记忆片段的重播，爱看到了自己刚刚进入第一个世界时，陆雪樱姐姐向她伸出了手。

“我叫陆雪樱，跟着我，我们一起活下去。”似乎是从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初入节点的爱就受到了陆雪樱格外的关注。

那时的陆雪樱她亦如现在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和李凌云出现之前不同的是，爱只能从她的心中感受的痛苦和无助以及自责，这一切在那个少年出现后终于是得到了缓解，她第一次看到姐姐娇羞的模样，和听到她那迷人的笑声。

而在姐姐的帮助下，她成功挺过了第一个世界的危险，返回了节点。在节点浏览商店时，她发现了她最为渴望的物品“情感回路‘心’”。“心”，那是爱的创造者们竭尽所能想要赋予她的物品，但是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没能成功。

之后的旅行中，来了一个烦人的少年，他一睁眼见到爱，就围在爱的身边反复观摩，眼神中透露出的感情，是当时的爱所不理解的。但现在她逐渐的开始明白了，那是雪樱姐姐看向李凌云的眼神，是名为“爱”的感情。

只是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人却又要装作互不相识，姐姐对那个风衣少年是这样，刘贺也是这样。他畏缩的遮掩着自己的爱，亦如姐姐对凌云那般，但是他们却又却无时无刻不在展示它。这拙略的表演是当时的爱所不能理解的，她不明白，为什么。

只是当她看到刘贺受伤时，她会为他担心；看到他安然无恙后，也会感到安心；看到他决绝的目光时，她身体中电流会产生紊乱。爱她明明没有获得感情，没有购买那天价的“心”，为什么却开始出现这样的错误，是她的程序出BUG了吗，她自我怀疑着。

但她最后给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在她的世界，她代表了先进，代表着那个世界人类最高智慧的结晶。自她诞生之初，她就被冠以“绝世”的称号，这个称号并不是来自于她当时有多先进，而是她的“可能性”。

爱可以通过学习不断地成长，并且终有一天她将达到她世界的人类远远无法企及的高度，她的未来充满了可能。并且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爱的先进性是毋庸置疑的。

而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创造者想要赋予她“心”的原因。如果爱只有理性，她可以引导人类，但是没有“心”她就不能取代人类。在宇宙这个维度里，人类进化的过程缓慢而脆弱。他们受限于自己的寿命，知识只能靠记录和分享来传承。如果他们不能在星球毁灭前进化到足以飞出他们所在星球的高度，最后等待人类的只有毁灭。

面对浩瀚无垠的星空，他们世界的人类总是感叹自己太过渺小了，但在他们的心底，又是那么的渴望征服这片星空，又或者仅仅只是在那里留下属于他们的痕迹。他们创造爱，希望她代替所有人类抉择出永远正确的选项，最后解除束缚他们的重力，带着人类飞出宇宙。亦或是她进化到足以取代人类的高度，而后成为适应太空的新种族，带着人类的期望走向那美丽又致命的星空。

遗憾的是他们没能突破最后的束缚，创造者们没能为爱制造出属于她的心，因此他们将爱封印了。远超时代的技术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历史已有的前车之鉴使得他们不得不忍痛做出这样的决定。

看着将自己封印起来的“父母”们，那时的爱不能理解是为什么，为什么仅仅因为没有感情就将她给“废弃”了。而她从心底想要为自己获得感情，但是直到最后彻底休眠之时她还是不理解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心。她多想获得一颗心，然后告诉她的“父母”，她不应被废弃，她是值得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渐渐沉睡过去，在那无穷的睡梦中，她梦到了自己的创造者，她的父母们。他们意气风发，带着还是雏形的它，不断攻克着接踵而至的技术难关。又或者在闲暇之时陪着她仰望着那梦想征服的无垠星空。

他们畅谈着他们关于未来的梦想，他们期望着爱带领人类征服无尽星海的传奇故事于他们的手中诞生。而爱陪在他们身边懵懂的记录着那一切，她从采集器中观测着那夜的星空，她明白，她所看到的星星可能只是它们几亿年前的样子，等到人类观测到那些星星时，它们可能早已不复存在了。她不理解为什么星空对人类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只是在那漆黑的夜空之中，那无穷无尽的星光似乎都在向她招手。

而星星的亮光越来越近，她苏醒了，她出现在某个不属于她的世界，而在这里，她遇到了给予她关爱的姐姐陆雪樱，陆雪樱将自己不敢流露出的感情悉数表达到了这个忠诚的AI之上。她们的相处使爱学会了责任，而这也成为了她获得感情的第一步。

一切的回忆不断冲击着此时浑身发抖的AI萝莉，幸福，喜悦，悲伤，痛苦...这些以前她不曾理解的东西，在不断的敲击着她的心灵，随着她在浓雾里越走越远，她的感情也越来越强烈，直到她再也不能保持那冷眼旁观的态度。

在此刻，她做了出生以来唯一一次违自身背逻辑计算的决定，她毅然决然的回头了。这在她的逻辑回路中是错误的选择，是会被自动摒弃的抉择。此刻的她虽然仍是不懂何为感情，但现在，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犯这一次傻，选择跟随她初生的“心”。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他们中有的部分只有犯了错误，才会成长。而爱在此刻决定背离创造者让她永远做正确选择的举动，也在此刻给了她属于自己的“心”，那些她自动摒弃的被她视为干扰的错误数据，此刻正转化为她的情感，形成了她的“心”。

随着她的调头，浓雾中不断的出现各种怪异生物，它们想要阻止爱，逼迫爱继续前进，但在此刻无人能阻挡已经做出抉择的AI。她开始转变自己的形体，从搜集信息为主的“侦察模式”转变为消灭威胁的“歼灭模式”。

爱那闪烁着蓝色光环的双眼变为不再闪烁的一直常亮的代表了危险的红光，而她的手臂则不断变化，很快，她的双手就变为两个圆柱形发射器，而在发射器的头部了不断聚集着电光。

当电光汇聚完成，一道电光炮从她的手臂发射而出，它穿透了阻挡的浓雾，它行进路线上的胆敢阻拦的物体于顷刻间全部焦化，随着后续的电光的跟进，那些焦化的残渣也都化为了尘埃。爱顺着那电光炮清理出的道路往回走去，她没有犹豫，目标直指刘贺。

可是怪物们又怎能让她如此轻易的到达呢，无数扭曲的怪物再次涌了上来，而那些被她轰成渣的怪物也随着涌上来的浓雾正逐渐恢复身形。在这水气充足的环境下，这些怪物最可怕的就是它们的不死能力，即使是变为了渣滓，它们也能获得苏生。

怪物们不断涌向爱，目标明确的要阻挡她返回的路线，并逼迫她逃离方舟。可是爱的身躯不断变化，无数的炮筒从她的体内伸出，聚集着能量惊人的电光，一次又一次的发射着那蕴含着毁灭之力的电磁能量，那些刚刚重组完成的怪物们顷刻之间便又再一次被电至碳化发黑。

就这样爱一路杀回了刘贺们身边，可到了那里，她却只看到重伤昏迷的刘贺以及苦苦支撑的保护着他和几个新人的胖哥。并且那几个新人此时除了马哥肖何以外，占星妹和牛壮已经不见踪影。显然，刘贺强力的反抗使得包围他们的触手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击，而在力量耗尽后，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胖哥了。

胖哥也是苦不堪言啊，他是强力辅助，但那又如何，三人中一人重伤，一人太弱，他只能不断拖延触手的进攻，等待着转机的出现。

爱很快跃至胖哥的护盾中间，然后开启满功率的“电磁冲击·3级”，以她为圆心，周围空间布满了跳动的电荷。而这些电荷受到她的感召，此刻全部变得暴躁起来，劈里啪啦的在空中闪动着自身，而在这个范围内的触手，也全部被电的浑身焦黑，无力的垂了下来。

随即她便拉着还存活的几人，想要离开这里，但是那些怪物以及触手在这浓雾中，仿佛具有无穷的生命力。它们在死亡之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自身的生命。

爱的反抗也在这恐怖的恢复力之下无力的结束了。在能量耗尽之前，她将自己的一只手臂拽了下来，然后高高的抛向空中。随即这只手臂开始散发光芒，起先这光芒极其微弱，但随着手臂离爱越来越远，这个光芒也愈发刺眼。

等到光芒使那抛出的手臂变得炽热通红，剧烈的爆炸以手臂为原点，不断向外扩散，很快便再次清扫了这片区域。而他们众人受到的冲击则在胖哥护盾的保护下被大大减轻。

释放了最后底牌的爱，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重伤的刘贺，而后用仅剩的握着通关道具的单臂死死的抱着刘贺，爱终于在人生的终点处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名为“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