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下

千百家似围棋书，十二街如种菜畦。

落阳郡城内街道或东西向、或南北向，宛若一张规整的棋盘，纵横交错，排列整齐，宽阔豁达。

西门至东门，南门至北门分别贯穿一条笔直大道，宽五十丈，是城内最宽阔的两条街道。

城内除官兵外不可骑行，修炼者不可斗殴，更不可向平民出手，违者轻则驱逐，重则格杀，昼夜有数支巡城小队维持秩序，令行禁止，小队成员至少为灵境后期，队长为元境，若是遇到紧急情况，还会有玄境高手出手压制。

落阳郡能有今日的盛况，与城内的严谨管制不无关系。

安凛一行昨日由西门入，今日从东门出，出东门后顺着城墙下的石路往正北方向望去，一里开外护城河内一座与城墙齐平，高三十丈的木制塔楼矗立在前，塔楼顶端两侧悬浮着两艘木制大船。

“那便是驿舟楼了，楼顶上那两条木船即是鲁舟。”安凛向三人介绍道。

三人虽来过落阳郡，却未曾坐过鲁舟，远远望见都觉新奇。

来到驿舟楼下，安凛取出四张函证交于守楼卫兵，卫兵看过函证，打量了几人一番后随即放行。

四人绕塔内旋梯而上，来到顶上平台，只见那鲁舟长十丈，宽五丈，一艘朝向北，一艘朝向南。

朝南方向的鲁舟上，已有二十余人各自成群，皆如安尘他们这般有老有少，大多是参加试炼的模样。

安凇安凗二人已在向南一侧的鲁舟等候，鲁舟中部整齐排放了几十个软垫，六人选了个贴近船尾的位置席地坐下。

安烈、安玥、安尘三人第一次坐鲁舟，倍感新鲜，四处打量，好奇该船是如何做到悬空的。

见状，安凛笑道：

“鲁舟内有风系大师的手笔，以灵石驱动，可日行两千里！乘坐一次价格不菲。”

三人虽有好奇却没有多问，反正花钱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开始打量起船上的乘客来。

此刻船上的其他三拨人群，其中少年多为灵境六到八层的实力。

安烈、安玥灵境九层的实力显然引起了他们注意，看到安尘灵境五层的实力又让他们心生疑惑，不知在细声嘀咕些什么。

陆陆续续有人上船，新来的人看到安烈、安玥神色均显凝重，看到安尘时，无一例外露出疑惑之色。

安凛、安凇、安凗见状，不禁哑然，心中好笑。

安尘不为所动，早早便闭上双眼盘腿修炼，完全不理周边事。

当登船之人快满五十之数时，安尘心中陡然一动，睁眼望去，昨晚窗口所见一行七人正鱼贯而上，踏上了鲁舟。

七人的穿戴行头，显然异于常人，黑衣少年怀抱长剑，散发的冰冷之气让在场众人为之侧目。

紧跟的两位白衣少年，皆是灵境九层的实力，居中那位黄衣少女，虽然看起来年级小了许多，竟也是灵境九层。

只有微胖的华服少年，实力仅为灵境七层，老叟和丫鬟紧跟在黄衣少女身侧，显得平平无奇。

“这人...好强！”安烈并未关注他人，只是盯着那黑衣少年，眼神犀利，黑衣少年感受到安烈的目光，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毫无波澜。

“小妹，看样子我们来晚了，都没座位了！“微胖少年的嗓门，始终那么中气十足，似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一般。

自他们登船，船上的焦点自然从安尘一行转到了他们身上，实在是实力太过锋芒，微胖少年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后，那一侧的人群竟主动腾挪，让出了一个宽松的空间。

微胖少年转脸一笑道：

“咦，怎么又有座位了，小妹，你先坐。”

黄衣少女五官生的实在精致，即使脸露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也是清纯可人。

族长安凛看着那老叟，眉头紧锁。

察觉到安凛异样，安凗问道：

“族长，怎么了？”

“四个灵境九层，这几人必是大族子弟，却只跟了一个长辈，非我等能窥探。”

安凛不由的叹了口气，此次试炼难度已远超预料。

随着最后一拨人落座，驾船舟官一声朗喝。

“启程！”

鲁舟开始慢慢加速，驶离了驿舟楼。

鲁舟角度略微向上倾斜，高度慢慢推升，爬升到约莫百丈高度时船身归于水平，以极快的速度向南飞去。

悬于空中，感受到鲁舟飞驰的速度，不少人四下观望、交头接耳，显然很多人是第一次乘坐鲁舟，新奇之感还未曾过去。

当鲁舟行驶至午时，安凇安凗取出备好的食物饮水，六人吃将起来。

“照这个速度，后日可达南风城，届时我等再去打探一番消息，你们三人调息好状态，其他事情不用操心。”安凛吩咐道。

众人点头称是，吃完饭食继续盘坐修炼。

安尘不由感到一丝压力，且不说文家每次试炼都有数位灵境九层的子弟参加，随便碰到的一行人竟有四位灵境九层的少年，还不知道有多少大族子弟未曾露面，待试炼开启，灵境九层或许就烂大街了。

自己依靠阳元丹的加持，经过这段日子的反复锤炼，境界上的缺失之感已消失大半，脉络筋骨的强韧度较之以前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至于功法，安尘所学不多，不似族里其他子弟喜练刀枪剑戟，只是在踏入灵境时，秦九叔随随便便教了他一套炼体术，

九叔说，兵器容易伤到自己，不如炼体来得安全实在，这套炼体术甚至随便到没有名字。

炼体术的招数并不复杂，安尘练了几天便熟记了要领，时间长了竟融入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挥拳、踢腿、奔跑、走路、睡觉甚至呼吸。

安尘似早已忘却这套功法，实则这套功法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安烈主修泣灭刀，重在势；安玥主修玲珑枪，重在变。二人除了在境界上天资卓越，在各自兵器上的造诣亦是了得，遇上同境界的寻常对手，倒是无须担心。

虽然自己可以隐藏境界，但若遇到强劲的对手，终归得靠实力取胜，思来想去，还是努力提升最为可靠，若能在试炼前踏入圆满之境，那便多了许多胜算。

随着鲁舟一路南下，空气越发寒冷起来，本就已近了深秋，入夜后这鲁舟之上寒风凛凛，饶是修炼之人，时间一长也觉得吃不消。

安凇安凗早有准备，取出毛毯，六人各自披了起来。

“族长，再给我们说说南灵试炼吧？”安玥坐了一天，实在有些乏了。

“也好！”安凛腾挪了两下，便开始道来：

“南灵试炼分为外围试炼和中心试炼，外围分东西南北四域，因开启的区域不同各有差别，东域为山岭，西域为丘陵，北域为丛林。”

“外围试炼难度不大，只是或多或少会影响进入中心试炼的速度。”

”但外围有机会获得天材地宝，甚至幼年异兽，所以实力不济者，宁愿一直待在外围寻找机缘。”

安凛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至于南域，尚不知是何情况。”

“总之外围试炼开启三天后，中心试炼才会开启，不必过早赶到，可以在外围多转转，到时再去也不迟。”

“中心试炼也有三天，结束后除了赢得最终奖励的那十人，其余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出来。”

“若是试炼中遇到他人图谋不轨，发生冲突应当如何？”安烈问道。

“原则上，靠实力争夺并不违反规则，但不可伤人性命，若发生冲突，大可捏碎对方腰牌便是。”

“捏碎腰牌？”安尘不禁疑问。

“是的，参加试炼者都会得到一个腰牌，被捏碎腰牌者，即会被终止试炼，传送出去。”

“若是在试炼中遇到危险，也可自行捏碎腰牌传送出去。”

“总之，不伤人性命是底线，是几百年来大家共有的默契，也是在保护大家，文家亦会在现场监督，有违者必将共讨之。”安凛强调道。

“这试炼到底是谁所创？想的还挺周到。”安凇开口问道。

“这便不得而知了，据传说是某位大能陨化前所设，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安凛回答。

“那中心试炼又是怎样呢？”安玥挺了挺秀美的身姿，继续发问。

“中心试炼不仅考验实力，更多的是考验天赋和毅力。”

“换个说法，更多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潜力吧！”安凛口气中略带遗憾。

安凛自问不缺天赋，更不缺毅力，然天意弄人，自己连争取机缘的机会都没有，虽已过去二十余年，心中依然有些不甘。

“天赋、毅力.....”听得此言，安尘心中思索，两年来日夜不停的修炼，自己的毅力自然不在话下，但这天赋与生俱来，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修炼速度快些，那也是小灰带来的机缘，跟自己无多大关系。

思来想去，并未发现自己在天赋上有何过人之处，也不知届时会如何考验，眼见安凛闭上眼睛似不再想说话的样子，安尘也不便多问。

见族长模样，众人知其所想，便都不再接话，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