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1 已故前男友章竣
与章竣分开近7年的时间里,我曾无数次想过与他重逢的情景,喜悦版,在机场,我飞奔到他的怀里,给他个大大的熊抱;愤怒版,我事业小有成就,踩着高跟鞋,自信从容、优雅大方的站在他面前,静静的看他后悔曾经权衡利弊、痛失宝藏女友;相忘于江湖版,他事业有成,我小家幸福,老公孩子热炕头的,也算是旗鼓相当。可现实是。。。
我杵在三楼包间门口,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他一步步靠近……他,一身灰黑色休闲款西装,被一行人簇拥着,是这家四星级酒店牡丹厅的尊贵客人。我,红色的对襟褂加黑色过膝裙,脚上踩着一双干活不累的黑布鞋,是这家酒店被压榨的服务员。
天差地别,我恨不得凭空消失,禁不住低了低头,好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像无数次我在梦里见到他,醒来都是空欢喜、瞎紧张一样。再抬眼时,恰好看到他不耐烦的移开了视线,像素不相识一样,从我面前走过去了,我的眼泪瞬间涌上了心头,模糊了视线,残存的理智拼命的提醒着我,绝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微微仰头,我想把眼泪逼回去,可往事一幕幕偏偏与我作对……
他信誓旦旦的说:“等我回来买楼娶你!”虽然我总是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但每次遇到困难,这句话就像一个退路,一个柔软的后盾,让我不再那么担心、紧张、迷茫和彷徨。可到头来,终究是空等了一年又一年。
我想忘记,可他给打的预防针却经年有效,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他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突袭一抱,接着就是旋转,路过的同学,像瞅神经病一样瞅淋成落汤鸡的我们,直到我示弱央求,他才罢休,将我放下,深谋远虑道:“这样你永远都会记得我!”那天的大雨将整个校园模糊,我的记忆却在岁月的流失中愈发清晰。
还有风景如画的海边……那是我的初吻。
沿海的木栈道上,我们无数次牵着手、步调一致的走过。
校园的那颗梧桐树下,每次被迫靠在上面,我都担心有蚂蚁爬到身上。
以及在那个简单干净的宾馆里,我第一次明白了,脖子上雪花花的不一定是蚊子咬的,也不是拿小刀刮的……
“冯茵,打住!”我赶紧提醒自己,“得想些能逗笑自个的事,比如祭拜过他”,想想那A4纸打印的黑白照贴在墙上,上面写着“已故前男友章竣”,点3根香凑合着插在杯子里,隔着袅袅青烟,望着他,送走他。再看看现在坐在主宾位置的他,颇有诈尸的感觉~我成功把自己逗笑了。
可这一看,我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吓得我赶紧撤了回来,惊魂未定的猜测,“难道经理刚才吩咐什么了?”然后使劲催促自己,“得赶紧过去啊,帮客人拉拉板凳、撤下筷套什么的…,哪怕对客人笑笑也行啊”,却怎么也迈不开腿,空气安静极了,我的心跳声,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刘总,咱们自带酒水了,是吧?”经理热情的声音打破了静寂。
刘总笑呵呵的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带了两瓶~,麻烦兄弟你给开下,醒上~”
经理跟古装剧里的店小二似的,应了声,好嘞~
刘总接道:“朋友专门从国外给带过来的好酒,不醒醒,喝不出那个味儿~”解释完,他自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听他们开始走用餐流程了,我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扭头,好怕目光交接都尴尬。
经理赞道:“确实是好酒啊~”可我听着,那赞美一点也不发自肺腑,然后又听他接着说,“那咱喝点什么茶?金骏眉,正山小种,还是铁观音?”
刘总笑着应道:“章总喜欢什么茶?”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硬着头皮默念,“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些人,以后都不会再见。”可是,怎么没人应声啊。。。我忍不住瞄过去,还没瞄准,就缩了回来。
一位女士开口道:“章总认识她啊?”
刹那间,我的心像发动机般扑通扑通的跳起来,手心直冒汗,很害怕他会说实话,很害怕,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来,跟我说对不起,然后再补一句还爱我、只爱我……
他回道:“长得很像我一个老同学。”
那声音极其的冷漠,我的心,瞬间凉回了1年多以前的断点,暗暗骂自己,“他怎么可能走过来?!前女友在酒店当服务员,对他来说多丢脸啊,怎么可能相认?!当初情况还没这么糟糕时,他就像甩包袱、避瘟神一样,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了,何况是现在?!”
刘总又笑着说:“章总喜欢绿茶还是红茶?”
章竣回了句:“什么都行。”
他回答完,刘总拖着长央思忖了片刻,然后道:“那就龙井吧,上次在这喝的龙井挺好的。”
经理嗯了一声,突然喊道,“冯茵”,然后看着我说:“去吧台拿包龙井,就说我送的。”
只见刘总浑身洋溢着拒绝,笑道:“不用不用,兄弟,不能再让你送了,我买单就行。”
经理热情好客的回:“您能来就是给我面子,千万别客气。”
看刘总笑的将军肚乱颤,没再拒绝,我赶紧逃了。远离包间,我深呼吸,再深呼吸,恨铁不成钢的教训自己,“你不是发过誓了吗?就算是端一辈子盘子,也不会再求他娶了!还矫情什么?矫情只会让你更难看!就把他当成普通客人就行了啊……”
突然,有东西挡住了去路,我定睛一看,是走廊尽头那颗大约一米八的发财树,顿时觉得好尴尬,赶紧回头看了看,悲催的发现,走廊上正有人往这看呢,我只好装作要下楼,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在楼梯口徘徊了数秒,才硬着头皮转身朝吧台走去。
刚到,吧台的小哥哥便冲我笑了笑说:“拿龙井是吧?”
我有点惊讶的应道:“你怎么知道?”
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我掐指一算~,经理又要送龙井了,你刚才想去二楼拿?”
我尴尬的笑了笑,又来了句:“…你怎么知道。”
他一脸得意道:“我什么不知道啊,我还知道,你月底就要走了呢?”
听他话里有话语气,我努力摆了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并不着急的看着他整理手中的单子。
“赶紧给人家拿酒水!”一个有些严厉的声音响起,我扭头一看,是三楼的领班,他昂着脖子瞥了我一眼,走进吧台道,“想罚单了是吧?禁止聚众聊天,又忘了?”微顿,又自言自语似的补充,“看见美女就话多~”
吧台小哥不屑道:“话多,也比某人跑二楼去看电视强~”
我知道他的后半句是,“被店总逮住,赏了个200的罚单,还连累经理被罚,被批评。”
因为整件事,是我忍无可忍的反击,当时刚来没多久,这位领班总是一副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样子挑我毛病,不是站的不对,就是仪容仪表不对,连长了碎头发都是错,可他自己,却堂而皇之的看悬在大厅里的电视,搞的我以为,他是董事长的傻儿子在这实习呢,问了一起上班的同事,才知道,是3楼包间的领班,而且是熬了多年才提上来的,就爱找新来女生的麻烦,用同事的话说就是,“瞎嘚瑟,咱们二楼的领班和经理都没说啥,用得着他指指点点吗,都可烦他了。”
我想了想,他那古板的眼镜,以及仰头看电视的梦游神态,问了同事他的年龄、学历和感情状态,得到了“上过大学、27、一直没有女朋友”的信息,说是,他看不上酒店的女服务员,想找个上过大学的女朋友,那瞬间,我一点骄傲也没有,与当年知道被章竣喜欢时的卑微、雀跃心情,完全相反,就想着,怎么才能让他不要再来二楼,免得惹流言蜚语。
一次午餐前,他又巡山似的过来了,而店总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吧台那边,我瞧他一副没看见的样子,便硬着头皮走向他,努力热情的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看他不好意思的回了句,“还没有”,便使劲逼迫自己道,“真的假的啊,长这么帅,怎么可能没女朋友?”不等他回答,我心虚的笑了笑,默默的走开了,走开了七八步,我回头瞥了一眼,他果然又像往常一样,仰着头看起了电视,像是要作诗一样,我正祈祷他能多看会,看到店总溜达过来,就瞥见了,店总正不高兴的往这看呢,我见状,赶紧拿了块抹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抹起了灰尘。
过了两天,我们经理特别强调,上班期间不准仰头看电视,我问了同事才知道,一切比我预料的还要严重,店总不仅给那领班开了个200的罚单,还给他的经理,开了个500的罚单,然后,又在经理级以上的会议上通报批评。。。好在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去过二楼,我跟同事说话时,也学聪明了,会谨慎的组织好,而又像随口说出一般的提提男朋友,以求无声无息的待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