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不想你后悔
来医院的路上，萧则宁多次催促出租车司机快点，由此就能看出其内心的焦急，下了车，三人一路小跑着进了医院大门往主楼方向而去。
医院里人潮涌动，脚步匆匆的往来行人不断，一路上闹哄哄的，电梯更是拥挤到不行，挤在里面几乎没有立脚之地。
抢救室在七楼，出了电梯就是一片的清冷和安静，跟楼下大厅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萧羽轩把银行卡和没焐热的两万现金塞到母亲手里：“妈，卡里有四十万，还有这两万的现金你都拿着，万一一会要用到。”
萧则宁愣了一下放慢脚步，看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收下卡和现金放进了包里。
走出电梯间，萧羽轩左右观察两眼，很容易就发现在左手边走廊尽头墙上挂着“抢救室”的标牌，还有几个焦急等待的身影，“那边！”
萧则宁加快了脚步，还没走到跟前，便急匆匆地开口询问：“妈、大哥大嫂、大姐，爸现在怎么样了？”
萧羽轩紧跟在母亲身后，一眼就分辨出眼前这几人：二姨挽着外婆的胳膊坐在椅子上，大姨脸色还算平静，外婆那满是皱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满是悲伤，看样子应该是大姨刚才一直在好言安抚着外婆；大妗魏红英抱着胳膊独自一人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看不出悲喜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大舅萧则礼膀大腰圆，就站在抢救室门口，神色焦急。
萧则宁三人的到来以及问话引得几人侧目。
“小妹，来了。”萧羽轩二姨萧则雯不冷不热打了个招呼。
萧羽轩外婆难掩悲戚：“哎……去你大嫂旁边坐着等会吧……”
“哼！”萧羽轩大妗朝这边看一眼之后，不轻不重冷哼一声，又把头扭了过去。
“医生还没出来，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啥情况。”萧羽轩大舅指着抢救室的门说道，然后又跟萧羽轩招呼了一声：“羽轩，啥时候回来的？”
“大舅，我昨天晚上到的家。”
萧则宁顾不上寒暄，又开口问道：“大哥，爸之前不还好好的么，这到底咋回事啊？”
萧则礼重重叹了口气：“哎……爸中午喝了两杯，还没等饭没吃完，也没啥征兆，人突然就晕过去了……哎......”
“不是……爸有心脏病和高血压你又不是不知道，医生都不止一次说过，千万别喝酒。”萧则宁忍不住有些埋怨：“你们怎么还能让他喝酒呢？咋也不劝着点啊？”
“少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知道我们没劝？”萧羽轩大妗魏红英马上就不高兴了：“老爷子那脾气犟起来谁能劝得了？再说了，要不是你家婆婆干的好事，老爷子能闹着要喝酒？这会儿反倒是不管青红皂白数落起我们来了，哼！”
“我婆婆？她又去跟你们闹了？”
魏红英一肚子的怨气早想撒了，这下找到正主自然忍不住了：“你家婆婆啥德性你不清楚？她上我们家闹事还稀罕？昨天晚上都快睡觉了，你婆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去我们家兴师问罪，嗷，就合着我们家欠你的呗？“
萧则礼见自己媳妇越说越来劲的架势，赶紧打圆场：“英子，你就少说两句吧！”
不劝还好，这一劝魏红英更来气了：“你凭啥子只说我不说你妹妹？就你们兄妹情深呗！话不说清楚，还真成我们的不是了！要不是她那个婆婆上门一顿闹，老爷子能气那样？能犟着要喝酒？“
萧羽轩看着母亲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上，心有不忍，就开口说道：“大妗，你消消气，我妈不是那意思，刚才只不过情急之下……”
魏红英打断了萧羽轩的话，没好气说道：“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她凭什么上来就责怪我们没照顾好老爷子？要真是这样，那我也认了，可……”
萧则礼也是没好气地打断了媳妇的话：“这里是医院，你能不能别嚷嚷了？”
小姑子萧则宁上来就是一顿抢白指责，自己不过是据理力争说了几句，丈夫不帮自己就算了，反倒对妹妹处处维护，魏红英觉得很委屈。
“萧则礼，你冲我火什么火？我在你们家，照顾小的，伺候老的，平日里当牛做马够用心了吧？凭什么你妹妹上来就指责我？你就说凭……”
“够了！”
萧羽轩的外婆本忙着为丈夫揪心，开始的时候对几人的争执懒得搭理。可眼见丈夫还在抢救室吉凶未卜，子女却有心思争论不休，甚至越来越不像话，冷眼旁观的她再也忍不住，一声冷喝制止了大儿媳妇的话，更忍不住悲从中来。
“老大媳妇，老四一家子都在部队上顾不上家里，这些年都指着你忙里忙外，我知道你辛苦……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你爸今年就七十三，真要这关过不去，那也是命……我也活不了几年......你快轻省了......“
刚才还万分委屈的魏红英一下子变了脸色：“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羽轩的外婆望着这个刀子嘴豆腐心却很孝顺的大儿媳妇，摆摆手叹口气说道：“你都嫁到我们家二十多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么？哎……老大媳妇啊，你也莫怪你小妹，摊上个那样的婆婆，她这日子也不好过……当年还是我跟你爸逼着她嫁过去的，真要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当妈的亲手把她推进了火坑......你爸也后悔......哎，指不定这后悔得带进棺材里了......人呐，这辈子都是个命......”
断断续续的几句话，说的那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气氛悲伤而沉重。
萧则宁忍不住掩面而哭，陈羽沫抱着母亲的肩膀也落了泪。
过了好一会，萧则宁才止住哭泣，又拍拍女儿的肩膀，对着满脸悲伤的母亲轻声说道：“妈，我跟陈满福离……离婚了！”
萧羽轩的外婆双手紧紧握着小女儿的手，摇着头无声流下了泪水。
“离了好！早该离的！”魏红英闻言又忍不住插话给小姑子抱不平，“就没见过那样的一家人，除了那个老头子还有一个讲理的？可惜唯一一个讲理的老头子还死的早……”
魏红英话没说完，抢救室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医生快步走出。
“医生……罗医生……病人怎么样了？我爸什么情况？“
罗医生是认识萧则礼的。
罗医生抬起双手往下压，制止了几人七口八舌的询问，对萧则礼说：“萧经理，萧局长刚刚恢复意识，现在还不能探望……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他们一起都来我办公室再说吧！”
众人跟着罗医生来到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
“萧经理，你们随便坐。”刚洗完手的罗医生一边擦着水一边说道。
萧则礼扶着母亲坐好，便急忙问道：“罗医生，我爸是什么病？”
“现在能确诊，萧局长是出血性脑卒中，就是我们俗称的脑溢血。”罗医生拿起一张CT片子，指着上面说道：“应该是因为静脉血栓造成的出血，出血点位于丘脑部位。这种急性出血几乎没有征兆，病发致死率很高，得亏你们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些，就不好说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心惊后怕。
萧则礼接着问道：“那我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萧局长刚刚恢复意识，但还没有真正脱离危险，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是关键，一方面要保证不再发生新的出血现象，另一方面脑出血会继发脑水肿和占位现象，控制脑水肿、降低颅内压是脑出血急性期治疗的重要环节。“
萧则礼强调道：“罗医生，治病方面你是专家，劳你多费心，帮忙选择最有效的方式进行治疗，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萧经理，这点你放心，对每一位患者尽最大努力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这时，萧羽轩的外婆插话问道：“这病，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一般来说，脑卒中会导致患者语言功能障碍和行动能力障碍，通俗来说语言功能障碍就是无法正常的说话甚至吃饭，行动能力障碍就是无法站立或行走，多为偏瘫、半身不遂，更严重就是全身瘫痪了。从萧局长现在的情况来看，情况不是很乐观，因为出血点处于丘脑部位，很有可能会半身不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这只是初步的判断，或许情况比预估的要好也说不定。“
罗医生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还是萧则礼开了口：“罗医生，就没有更好的治疗方式吗？比如说采用手术治疗，会不会效果更好呢？”
“萧经理，你就是不问，我也会详细跟你说的。”罗医生指着CT片子说道：“从萧局长脑内出血和占位情况来看，我只能说还处于可控范围，但也不是很理想，采用手术治疗的方式当然会比保守治疗的效果要更好。问题在于我们医院毕竟只是个县级的医院，不具备做这种颅内手术的条件和能力，就连省会城都的大医院，在这方面水平也一般，就目前国内而言，水平最高的那还得数首都的协和医院、人民医院，还有魔都的武警总院、医附院。“
萧则礼又追问道：“那罗医生，手术治疗的话是不是就有机会康复呢？”
罗医生谨慎地说道：“我刚才也说了，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是关键，如果能直接一步到位，在我上面提到的那几个医院及时地进行手术，一切顺利的话，最理想的结果可能是萧局长能靠着拐杖勉力行走，最不济我想站起身应该是没问题的，当然，如果出现奇迹能有更好的效果也不一定。如果确定转院接受手术的话，医院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联系，跟那边讲清楚患者的情况，看对方是否愿意接收，我们医院没有这方面的资源，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准备好转院需要的相关材料包括检查报告单之类的。“
说完罗医生便起身：“我还有几个病人的事情要去处理一下，时间很紧急，你们就在我办公室商量一下，尽快拿出个结果吧。”
罗医生知道家属在商量的时候，自己呆在这不合适，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办公室里一时间没人说话便安静了下来。
魏红英抱怨道：“这罗医生，什么事就不能再等一下？我还想问他一句，爸这么大年纪做这样的大手术，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呢，真是的！”
萧则礼不搭理媳妇的抱怨，问向母亲：“妈，这事你看？”
“哎……老是老大，你那个主意吧！”
见丈夫点头，魏红英马上开口说道：“你是老大不假，可你们兄妹五个，你就能替他们做决定了？这会儿你三妹估计还在过来的路上，这么大的事儿不得等你三妹到了，然后跟老四也通个气再说？”
萧羽轩见状悄悄招呼了下母亲，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有话说。
“妈，你一会进去直接跟大舅说，姥爷这病咱家治。“萧羽轩压低声音跟母亲说道。
萧则宁扭头看了一眼办公室方向，有些迟疑：“这不是还在商……”
“大妗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也知道，这商量归商量，别最后没个结果，伤了你们情分不说，还把时间给拖过去了……我跟你提这个，不是说儿子要强出头啥的，你一直都说姥爷最心疼你，我只是不想最后你后悔罢了，花钱能换你心安，我觉得值！“
……
几句话的工夫，折返进办公室，萧则宁拿定了主意：“妈、大哥，就选择手术吧，爸治病的钱我出了！”
魏红英那是一点儿都不带相信的：“你出？说得好听，你儿子上学学费都得借，你拿什么出？别说那陈满福还给了你离婚费，他要是个顾家的，这么些年你们还能租房子住？”
萧则宁看了一眼儿子，又揽过女儿的肩膀：“我虽然指望不上自家男人，可有个懂事的儿子！”
萧羽轩不想多说什么，接了句话：“我试试联系下魔都那边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