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荣归故里
乐平镇北十里的张家桥镇北八里的赵庄,是赵金菊的家乡。赵庄的山没有长高,水没有
变浊。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个水。可人老了。赵金菊的奶奶去年就去世了,赵爸也不参加什么劳动了。他坚守家门,拾辍自家的菜园,这点劳动他还是搞得。因为如此,他种的菜,自己一个人是吃不完的。多的就送邻居,送朋友。绝不卖一分钱。女儿、女婿、妻子孙二娘,多次动员他到上海去,他不愿意去。他认为家乡环境好,空气新鲜,蔬菜新鲜。人员熟悉、邻居和睦。活动自由自在,一点也不寂寞。
上海他去过一次,是胡冬梅考取大学那年——一九八八年八月。以前胡冬梅回来过一次。一九八五年,胡冬梅初中毕业。刚好赵金菊俩口子在家休息,好照顾儿子胡秋果。孙二娘就带着胡冬梅一起回乐平来看望老外婆及外公。胡秋果是没有回过乐平的。说实在的,赵爸还是非常想念他们的。为见外孙,并祝贺胡冬梅考取大学(上海电影学院)。赵爸独身一人赴上海。当然他们都非常欢迎他,可在上海住了十几天,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睡,睡不安稳;吃,吃不习惯;玩,没地方可去。加上腿脚不方便,更不愿意出门。在家又无事可做(孙二娘不让他做)。一天到晚只有电视可看,赵爸不感兴趣。无论如何都要回乐平。心已去,人是留不住的,只好让他回去。从此赵爸再也不愿出门了。
一九九一年八月,胡秋果高中毕业,考取了上海复旦大学,这样两个外孙都住校了。孙二娘就闲下来了。就跟女儿赵金菊商量说:是不是一块回乐平看看?
赵金菊与胡思一直很忙,经常外出拍片,俩口子几个月几乎都不着家的,好的是俩人常在一起,很少分开。开始是赵金菊怕胡思有外遇,看得是非常紧的。她就怕胡思犯老毛病。因此她不怎么接新片。只要胡思导的片子,她就参与演出,绝不让胡思离开她的视线。随着名气大了,片约不断增加,都拒绝也不好。要不外人会说她耍大腕。所以不是胡思导的片子她也接过几部。
后来,慢慢地变了,变成胡思不放心赵金菊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经常与不同的男主角配戏,难免有亲有抱的场景。胡思心里不舒服了。确实有点不放心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胡思的年龄奔甲子(60岁)了,而赵金菊还只四十几岁。“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赵金菊还在“虎”的范畴。胡思则有点怕“虎”发威了。有“见好就收”的说法,胡思建议说:生活不愁了,钱是赚不完的,是不是不再外接片约?多关心点家庭,多照看点小孩。赵金菊本不是什么科班出身,红了一段时间,已经不错了。她觉得钱也赚了,名也出了。可以说名利双收,可以见好就收了,于是很少外接片约了。鉴于胡秋果的进入大学,在家确实事情不多了。既然娘提出了回乐平的建议,她也觉得应该,就同意与娘一块回家看看。
一九九一年十月十八日出发乐平。
金风送爽,万里无云。蓝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赵庄的山还是绿的,青松不老,翠柏常青。满山坡的茶树仍然葱绿,只是“六角刺”开始变黄,今年是再也不能采摘做“茶叶”用了。
赵爸已老,就象“六角刺”一样,开始要入“终”了。不过还好,女儿与妻子来看他了。高兴得像小孩一样,忙上忙下。孙二娘发话了:你就休息吧,既然我回来了,家务还是我来做。赵金菊见爸爸的腿比以前更加不便了,不免心酸!可怜的父亲,仍然觉得家乡好,坚持不到大上海去。孙二娘也没有办法,有留下来的打算,不过暂时没有同闺女说明。既然回来了,先是要看看亲戚朋友的。
第一个要去的是周庄孙大娘家。
孙大娘家今非昔比。首先是周泰成家了,周泰升官了。人民公社不叫了,公社更名为乡镇:张家桥镇人民政府。周泰在武装部当副部长了。原公社江主任在家养病,据说是食道癌,快不行了。江妈还健康,孙子江夏雨今年十九岁,虚岁二十。据周泰说,是阳历十月二十七日订婚(对象是省羽毛球队的)。
周泰的爱人是镇中学的老师,学历高中毕业。家中穷未能继续升造,还是学校留她在初中部当一名化学老师。她的学历比周泰高,周泰只初中毕业,可周泰如今是国家干部,大小是个官。周泰所生一儿一女,皆入中学读书。周泰的妹妹还不错,居然上过中专,如今工作在乐平县粮食局,也成家有小孩了。
赵金菊对于大娘家的变化,不感兴趣,都一样,一般般。不过送了两千块钱的礼,说是孝敬姨父姨母的。大娘知道赵金菊如今有钱了,没有客气推让,就收下了。赵金菊感兴趣的是江夏雨即日要订婚。作为母亲,碰上了,不能不表示什么。尽管原有口头协议,江夏雨全权归江家管理,认不认她这个娘,由江夏雨决定。可如今儿子大了,又碰上订婚。赵金菊与娘商量:一定要表示表示。孙二娘说应该的,不管如何,总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血缘关系切不断。赵金菊何尝不挂念呢?
周泰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江夏雨在镇中学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了。奶奶舍不得他离开,可江主任又主张他到外面去闯。说没有坚定的意志,强壮的体魄,怎么好成家立业。他是害怕江夏雨走江中流的路。身体不好,一切都是空的。通过关系,江主任把他弄进了县体育大队。江夏雨个子高,十二岁小学毕业时就有一米六一。初中毕业时,已长至一米七三。个子还在长,书读得不怎么样,可篮球打得蛮好。一般的关系进不了体育大队。是江夏雨的身体棒好,球打得好。一九八八年九月,江夏雨才十六岁,就被专区篮球队选走,这时江夏雨长到一米八0了。江家是没有这个种,江主任也不管这么多,也搞不清什么遗传基因。江夏雨是自己的孙子,他一点也不怀疑。
一九九0年江夏雨十八岁,被省青年对选去。这时的江夏雨已是一米八三的个头,且长得很横壮。被羽毛球队的钱怡红看中。小姑娘一米六六,羽毛球也打得可以。可她对爱情也不放松,尽管有相关规定,公开的恋爱是不允许的。然而俩人谈,是没有办法干涉的,只要是不结婚,好像不影响什么,可能还有促进作用。钱怡红家是景德镇市的,好像是独女,她很看中江夏雨,硬要搞一个什么订婚。好像订了婚,就跑不掉了,真是有点幼稚!
在周泰的率领下,孙二娘、赵金菊一起来到了江家。都是熟人,孙二娘还在江家住过一个多月。赵金菊更不用说,可以说是到了家。他嫁给江中流是有结婚证的,可没有离婚证。既然没有离婚,她就仍然属江家人。在喊过爸爸妈妈后,主要的还是对江主任的病进行了慰问。出手就是一千元,说是不知道爸爸喜欢吃什么。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是媳妇的一点心意。
江妈说:“他已经不能吃什么了!”有谢绝的意思。
孙二娘说:“亲家母太不给面子了。”
江主任示意江妈收下,不要驳了亲家的面子。江妈说后天星期六,江夏雨会回来,问赵金菊要不要见见。
赵金菊说:“妈,儿子是我生的,我怎么不想见呢?至于他认不认我,那是他的问题。星期六,我一定要来的!”
一九九一年十月二十七日星期日,江夏雨与钱怡红的订婚仪式,如期举行。女方家只有钱怡红的父母,是从景德镇特意赶过来的。男方也没有什么人,就是江主任与江妈,由于江主任不能吃什么,只是出面应付了一下。不过江妈星期六就告诉江夏雨了,说你生母从上海回来,一定会来参加的。江夏雨毕竟年青人,思想开通:来就来吧,见见何妨?约十一点钟,周泰、孙二娘、赵金菊一行三人登场了。
首先打招呼的是孙二娘,她开口叫:“夏雨,我的好外孙呀,外婆想你呀!”
“你是外婆?”江夏雨似喊似问。接着赵金菊马上走过去,抱住了江夏雨说:“我的儿呀!想死娘了!”就泪流满面,泣如雨下地哭上了。
江夏雨一米八四的大个子,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此失态。真是泣不成声啦,也感动得流下泪水:“娘,你永远是我的亲娘!”还能说什么,离别近二十年后,今天还是相认了。
江妈说:“既然你们相认了,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应该高兴!”于是擦干了眼泪,转为笑脸了。
江夏雨忙给娘介绍:“这是我的对象,你的准儿媳妇,她叫钱怡红!”又指了指另外两位说:“这是钱叔叔,苏阿姨!”钱叔即是钱怡红的爸爸,苏阿姨即她娘。互相握过手后,就算认识了。然后赵金菊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大红包,交给钱怡红说:“第一次见面,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一点小意思,请务必收下!”
“阿姨,你太客气了!”推了几下,还是收下了。
所谓订婚,就是订立婚约。签订婚姻条约,是不便反悔的,应该受条约的限制,不能随便违约的。农村从前叫“扎鞋样”,男方送一笔礼金给女方家,叫“过礼”。顺便把男方的鞋的尺码(大小)告知女方,女方则要按男方的尺码,做好一定数量的鞋子(包括袜子——过去袜子也要做底的)。到时,再定婚娶日子,叫“看日子”。到日子即可迎娶过门了。
城镇里订婚要复杂得多。分等级的,高级的要大办宴席,亲朋好友都会请到,象结婚差不多。人多证明,公开亮相,是不好违约的。低级一点的就是男女双方家长会议,有介绍人的一定要参加。然后也是吃一餐完事。
订了婚就可称妻呼夫了,不过不能同床。如果偷偷地睡在一起,土话叫偷“冷饭”吃。当然要女方愿意才成。
若不然,则称钉“钉子”,钉钉子是带有强迫性的,可又不是强奸,只是女方有点不情愿而已。订了婚,没有特殊原因,一般是不能退婚的。男女双方均有怕退婚的可能,退婚是件不光彩的事。有点等同于离了一次婚。男方为防止女方退婚,采取的策略是钉“钉子”。在婚约的基础上,再钉上一颗钉子,加固一下,一般是不好跑掉了。女人“开了包”,再想退婚就亏大了。女方也有怕男方退婚,而去勾引男方上床的,这叫“生米煮成了熟饭”。饭都做好了,男方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了。从男女双方的做法看,女方的主动,是不是有点傻呢?
江夏雨与钱怡红的订婚是低级订婚。原因主要是双方皆未到结婚年龄,单位是不允许的,悄悄的,当然就不能大张旗鼓,热闹操办了。订了婚是不是终究步入婚姻的殿堂,要看发展。但钱怡红收的红包可不是小数目,整整四千元呢!
赵金菊这次回来,看了姨妈,算是走了亲戚;回了曾是的婆家;又认了离别近二十年的儿子。孙二娘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哪么赵金菊还有没有可去的地方呢?应该说是有的。那就是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