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无缘之津
乌源津市,原阳渡口。
小小边陲渔镇,地狭人稠,烟火繁盛异常。
各路海灵海怪拖曳大小船只而来,泊于津岸。
无论滨海一带,亦或房前屋角,凡有隙之处,均奔走如市。
因繁华如是,故本市之民,自将其比肩陆内九衢三市。
青砖黑堡上,戴笠之人,已在此地,足足静待一旬有余。
她身着宽大墨服,披散头发,与渔都古堡混为一色。
故人故事,久久难忘。故人之音,犹闻在耳。
记住,碰到差的运气,你连鸟都抓不到一只,但对于优秀的猎人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心,平静如海,又汹涌似海。
回忆之河,滚滚而来。
“当日之事,另有隐情,我实属受人指使,你不能降罪于无辜之人。”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今日我便要与你好好清算完这盘命帐。”
当她慌慌张张赶到传天塔楼之时,全塔中空回荡着这段对白。
夏桑~
她心下一紧,飞速拾级而上。
只听到打斗声戛然而止。
“你——又是采用如此阴毒之术,暗害于人。”
“失败就是失败,何来阴毒,何来暗害。”
冲破石门,见眼前一幕,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断摇头。
“哈哈哈哈~愚蠢至极,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帮蠢徒,也想奈我如何,哈哈哈哈哈~”
“鼠辈,拿命来。”
她愤然拎出一柄长枪,这长枪通体雪白,为野猪长牙所制,打磨数日,才成利器。
“野猪牙配贱人,简直绝配。”
“告诉你,这把枪,才是真正用来杀猪的。”
她持长枪而来,咄咄刺去,将其连连逼退,直至悬崖边角。
“呵呵,你以为这样能杀掉我。”
怎么,难不成他还有逃生之法?
闻言,她满脸露出惊疑之色。
只见那人不待她刺出最后一击,便先向后倾倒而去,主动坠入万丈深渊。
“哈哈哈哈,蝼蚁之辈,自不量力。妄图杀我之身,你以为你是谁?”
那狰狞的面孔逐渐被白雾蒙蔽,尖锐的声音回荡空谷。
“可恶,居然让他逃走了。”
她将长枪往下一刺,碰击脚下石崖发出嗡的一声脆响。
彼情彼景,斗转星移,又至此时此刻。
这次绝对要让他有来无回。
她孑然一身立于古堡之上,久久凝视着毗邻塔楼的一扇窗。
漆黑的眼瞳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黎明将至,四周一片更显黑暗。
光线渐变。
终于等到那间房透出隐约的烛光。
来了。
她身轻如燕,倏尔飞跃至塔楼顶间。
吱呀一声,腐朽掉漆的破门被推开。
“呵,恶狱之鬼,居然也妄图成神。”
“嗤,不自量力的东西,一介凡人,岂能懂我,草芥之流,岂能阻我。”
言罢,一条红皮尖头蛇凭空变出,她长枪一挥,便轻松将倒挂于门梁之上的毒蛇远远挑走,重重摔落。
一招便将其摔得动弹不得。
那人见状,不屑哼了一声。
“看来长了一点本事,但你以为你是谁。”
一道白影抢上前来,只见他左握一柄石针袖剑,右持一把金色长剑袭来。众人只道其长袖善舞,那只不过单是嘴剑罢了,实则长剑短剑也是手到擒来。
“我的确谁都不是,但你同样如此。”
她漠然回答,将一杆长枪耍出了猎猎风声,抗住长短两剑的双面夹击。
然,一枪终难敌二剑。
挥舞多时,她终于落了下风。
直到长枪与长剑相互胶着牵制,难分难解之时,那柄短剑赫然刺入她的腹中。
“哈哈哈哈,没看出来,还多送一个,多谢多谢。”
“吾谨传神之寓,送汝下狱。死期已至,多说无益。”
话音未落,她便用左手擒住短剑,右手奋力提起长枪,横空一扫。
一道白光干净利落划破长空,海天一线顿时明亮。
黎明已至。
咕噜噜~
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滚落至石雕神像脚下,神情还停留在始料未及的惊诧之中。
她一个趔趄,跌坐地上,双手紧捂隆起的腹部,面对神像,流下快意的泪水,墨服早已被血河浸透。
嘶嘶嘶~
红皮尖头蛇嗅见血腥味后,从晕眩中醒来,变得异常狂躁。
它快速游走到距她两米的位置,直直立起半米蛇身,露出又尖又长的毒牙。
她也死死盯着它,拿起长枪格挡在身前。
嘶嘶嘶~
蛇尾不停颤动,发出阴森骇人的响声。
显然它已经等不及了。
只听见那响音震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算命之人加速摇晃竹签木桶。
她皱了皱眉,头皮发麻,略感晕眩。
尖尖蛇头倏尔猛窜过来,大张血口。
近在咫尺。
近得让她能看清楚蛇口中究竟有几颗白牙。
她呼出长枪,显然慢了一拍。
一道橘影抢在她之前将蛇截走。
再寻见蛇影之时,只见其被牢牢擒住七寸,动弹不得。
终于,她露出久违的笑容,欣慰地朝橘影道:
“好孩子,干得好。”
朝阳的光辉洒落神像之上,新神降世。
她眼中倒映着美好的朝晖,喃喃道:
真好,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