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赌局
扬州。
观音山脚。
一个无名山庄。任飞腾、荣耀、秋歌他们还在等他们要等的人。夜未央,还有两个人未到,一个是小唐,一个是乐扬,但他们约定的时间已过。
但此刻庄园约氛围却很是活跃,现在一共十一人围坐在一张大大的长条桌周围,勾肩搭背,交杯换盏,猜拳行令,畅谈风月,既有一见如故,又有相逢恨晚,只是可惜一群人中唯一善音律者乐扬不再,否则有他弹奏一曲“笑傲江湖”,再有荣耀或者第五刀舞上一段长剑或大刀,又或者任飞腾打上一趟醉拳,或许秋歌或者燕秋南即兴赋诗几句,那今夜将是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
可惜自古欢喜美满难随愿,残缺失落总难免。天将拂晓,醉了的人幕天席地地睡了,没醉的还有任飞腾、秋歌、笑梦晓、蒙将,荣耀虽没睡但也放浪形骸、癫狂肆意了。就在这时一个“博乐赌坊”的跑堂来到众人面前一脸焦急对着任飞腾说道:“东家快去瞧瞧,有人砸场子,咱们的赌坊就要没了,扬哥让我来通知您。”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虽然这个赌坊很小,但好歹也是任飞腾置下的一份产业,而且刚才众人正计划把它扩大,作为众家兄弟以后立足江湖的一个起点,要是没了那让任飞腾以后在江湖中岂不是大跌面子,众人以后还怎么混下去,因为任飞腾现在是大家共同的大哥了。
荣耀一听立马大叫道:“奶奶的,什么人……人活得……腻歪了,敢……敢到大哥的地盘上撒……野,走,哥几个去灭……灭了他。”说着踉跄着就要提剑向外冲去。
任飞腾赶忙拉住他说道:“二弟不忙,些许小事大哥自会去处理,小唐兄弟还没来你们在这继续等他,我去去就回。”荣耀挣扎着还要往外冲去,酒精兴奋过后的人岂是一句话能说服的。“大……大哥都让人欺到头……头上来了,咱们兄……兄弟岂是好欺……负的。”
“二弟,你冷静点。”任飞腾大喝一声,声如惊雷。荣耀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一些,“大哥……”声调弱了许多。
“二弟,听大哥的,现在情况末明,你和三弟还有蒙将兄弟、晓梦兄弟照顾好其他兄弟,并继续等待小唐兄弟,我先去看看,如果需要众兄弟时我自会派来通知大家。”任飞腾语气虽然很平和,但却不容置疑,荣耀看着任飞腾坚定的眼神,没再说什么。
“大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一来万一有事有个照应,二来我刚入江湖,想多见识一下。这里蒙将兄和晓梦兄弟没有醉,有他俩照看各位兄弟和等待小唐就可以了。”秋歌和几个仍算清醒的兄弟说。本来蒙将和笑晓梦也是想和任飞腾去的,但听秋歌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荣耀也只得悻悻地点点头。
任飞腾见大家没意见说道:“那行,走吧三弟。”说完也不再去追问那跑堂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和秋歌展开绝顶轻功,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扬州城南,片刻之后已经来到了“博乐堵坊”,此时天已微明。
二人进到赌坊内,本来喧嚣热闹的赌坊现在却异常安静,赌客倒是不少,但无论是赌牌九、玩麻将的全都聚到了骰子桌旁,把一张长长的桌子围个水泄不通。任飞腾分开人群和秋歌走了过去,只见赌坊掌柜的正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对峙着,乐扬和赌坊的其他一干人等站在旁边,每人的脸上都充满焦虑和不安,而一干赌客幸灾乐祸者有之,看热闹不怕事大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林林总总,
不一而足。
“老王发生了什么事?”任飞腾大声问道,说着朝掌柜的走去,众赌客见任飞腾来了主动让出一条路来。乐扬见任飞腾来了赶紧迎了过去:“任大哥你来了,是这么回事……”乐场小声地对任飞腾说着,秋歌在旁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这么回事:赌坊昨日午后和往常一样正常开门迎客,不久之后来了一个锦衣少年,十六、七岁,身形纤瘦,气质高雅,鹅蛋脸,有一点婴儿肥,秀眉大眼,顾盼间双晴晶莹、灵动,嘴角微微上扬,显出一丝娇俏,红唇皓齿,若不是一身男装,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
少年进入赌坊后径直坐到了骰子台边赌骰子,他每次下注也不大,就是几两,十几两的下,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两,但是他手气似乎很好,一直赢,后来赌坊掌柜老王注意到了他的不寻常,发现他的赌技很高明,似乎能看穿骰钟,知道骰子的点数一样。要知道老王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浸淫赌术数十年,尤其是骰子,那几乎就和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他想要大就大,要小就小,要几点就几点。他只要通过观看别人下注几次后他就能判断出这人赌术是菜鸟还是高手。
后来老王亲自上阵,结果还是一样。因为“博乐赌坊”的骰子赌法很简单:一张大台子,一个骰钟,一副三粒的骰子,台子上分做许多小格,上面写着单、双,大、小,豹子,还有从三到十八不同的点数,下面注明不同的赔率,单、双、大、小是一赔一,豹子一赔三十,从三到十八点一赔四十。庄家先摇骰子,摇完后赌客开始下注,可以下一注,也可以同时下几注,比如可从下单,还可以下大,甚至还可以下点数和豹子,下完注后,庄家吆喝一声:买定离手。就可以开钟了。
这少年只下大、小和单、双,虽然这样赔率低,但各有一半的赢面,机会比较大。但这少年不论下什么只赢不输。当然开赌坊的人谁还没有两把刷子,老王完全可以在开钟时改变骰子的点数,但是这种骰子不是两个人对赌,而是很多人一起赌,老王必须要考虑的就是输小注赢大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赌坊的利益。而少年赌得也很狡猾,尽管他每把都赢,但是他都下得很小,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注意他,跟风下注。因为一旦别人跟风下注,他所下的注就形成了大注,那么庄家一定会开出小注,那么他就只有输了。但是这些常赌的人谁不是比猴还精,时间一长自然有人发现了,于是暗中跟风的人就多了。但没关系,他若是在大、小上下了一注后,又会在单、双上下上一注,这样的结果就是输一注,赢一注,打平。有时他还会停几注。一天下来他居然赢了上千两,其它赌客的银子绕来绕去基本上进了他和庄家的口袋,但是庄家能有个二、三百两进账就不错了。
最后,一张台上就只剩下庄家和少年两人了,于是少年提出两人对赌,但是要换种玩法,那就是:两人各一幅骰钟,猜对方的点数,猜中者赢,不中输,每盘五十两。尽管老王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但也不容他退却,因为他一旦退却了那么他们的赌坊将信誉扫地,只有关门大吉了。
于是两人开始了,开始几局双方基本打平,可是后来老王基本上是赢少输多了。因为老王发现少年摇骰子的技术很不寻常,他好像是用内力干扰了骰子和骰钟碰撞的声音,让老王听不出骰子的点数,老王也是略懂武艺的,在江湖上也属三、四流吧,所以他知道对方武艺不凡。他只有赌运气了,这样下来十局他总要输上五、六局,否则就是和局,少年却一局未输。当他输完一千二百两时他额上的冷汗已经无法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立刻让人请来乐扬,乐扬不善赌,但武功很好,又是东家的好朋友,这几天东家不在,请他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主要是防止有人出千或者滋事。乐扬来后也没办法,因为他不善赌,他也不可能直接请少年走人,如果他们开的是黑店倒是可以这么做。他也只能一边派人通知任飞腾,一边让老王继续和少年赌下去。乐扬正是因为此事昨晚才没有到山庄赴约的。
当任飞腾和秋歌来到赌坊时,老王已经把所有的现银三千两全部输光了,这已经是赌坊十天的全部收入了。老王对少年说赌坊没现银了,请少年明日再来,哪知少年却不同意,要和老王再赌,没有银子就用赌坊作赌注,一局定输赢,这分明是来砸场子了,老王哪里敢接招,双方就僵持到现在了。
任飞腾听乐扬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先是一愣,双眼一眯,只见他向少年一抱拳道:“姑娘,在下任飞腾,不知姑娘芳名为谁?可是任某在何处得罪了姑娘?”众人听他这么突兀的一句话顿时一片哗然,原来这少年竟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众人再看时只见这少年娇小玲珑,丰姿卓约,靡颜腻理,确实是个小娘子,其实众人之中早有几人包括老王在内都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只是不愿点破而己,只有任飞腾这种直来直去的汉子才会这么不顾头尾的把人家姑娘的身份点破。
只见小姑娘两腮桃红,杏眼圆睁,狠狠地瞪了任飞腾一眼,小女儿态显露无遗,哼了一声才说道:“要你管我芳名是谁?不错,你是得罪了我,就现在得罪了我。”众人一阵无语,任飞腾觉得好尴尬,不知该如何聊下去了。
只听她又说道:“既然任大掌柜来了,我们继续吧!不知你们赌场可还敢一博?”语气之中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姑娘要怎么赌呢?”任飞腾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恢复了他铁汉一惯的沉稳、率直的作风。
只见如娘乌溜溜的大眼珠一转又说道:“赌法和刚才一样,任大掌柜不会告诉我你没钱吧,我可是听说你最近可是发了笔大财,那可是千两黄金喔。对了,听说那千两黄金是你和别人一起捉住“苍蝇”从“杨半城”家挣来的,那个叫秋歌的来了吗?不会是这笔钱你没分到吧?”她在和任飞腾说话时,却不停地打量着任飞腾身旁的秋歌,说完还不忘对着任飞腾俏皮地笑了笑,眨眨她那晶莹明澈的大眼睛。
任飞腾和秋歌同时一愣,却不知道她的话有何意,任飞腾只能把手伸向秋歌一指,对着那小姑娘说道:“这就是我三弟秋歌,既然姑娘还要赌任某也只有奉陪,但我现在确实没有现银,要不姑娘稍等一下,等任某把银子备齐了再赌如何?”任飞腾尽管赌术不是很高,和老王相比也差了不止一筹,但他是个磊落的人,此时他不能退缩,他也不会退缩。
只见小姑娘大眼睛转了转突然对着秋歌说:“听说你下象棋下得不错,在笑忘楼和任逍那个老家伙下了好几天。”她此话一出凡是在场的江湖中人无不瞠目结舌。什么叫象棋下得不错?秋歌可是目前唯一一个在笑忘楼破了三局残局的人,并且还和任逍又大战了三天,虽然胜败无人知晓,但那也是江湖中的独一份了。什么叫任逍那个老家伙?就她这个年纪的人都得管任逍叫爷爷了,何况当今江湖中人谁提到任逍那不得尊称一声前辈。尽管他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中关于他的传说就从未少过。尽管他早已不在乎别人叫他什么了,可就算是东方风云和虎啸峰谁提到他也都要遵一声前辈。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倒楣孩子,说话这么大口大气,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这么不靠谱。
只有秋歌作为当事人他很平淡地说道:“承蒙姑娘谬赞,在下有幸和任老互相切磋一下,向他讨教一番,当不起姑娘称赞。”
“我称赞你了吗?你好像有些孔雀开屏了。”小姑娘调皮地调侃了一下秋歌,秋歌被么她说得脸上有些发热,秋歌也还是个少年,还是少了一些沉着。
但任飞腾和秋歌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确实是在找茬,只是不知她目的何在,但可以肯定和他们是没有过节的。“是在下自作多情了,不知姑娘有何指教。”秋歌虽然有些脸红,但他不想在一个陌生小姑娘一面前被弄得灰头土脸。
“别学那些酸儒拽文了,酸死了。”说着不忘捏了一下自己漂亮的小鼻子又接着说:“既然任大掌柜没有银子了,我也不为难你,我们换个赌法,下象棋吧!由这位秋少侠代你赌如何?三局两胜,我输了就输我现在所有的银子,四千两,若你输了……”大眼珠在秋歌身上转了一圈,好像要寻找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就输你那把剑吧!或者输一件你身上带着,你觉得最珍贵的东西吧!”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秋歌。
她说完任飞腾一愣:她在向秋歌挑战吗?也不太像,挑战还有这么任性的玩法吗?她是不是有些傻,秋歌的铁剑最多值二十两银子,她却以四千两银子作赌注对赌,且还是选秋歌的强顶挑战,她脑子莫不是进水了?赌术这么好,又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不应该是傻子。那是她自认棋艺比秋歌高明,胸有成竹吗?
看热闹听她说完后都把目光投向了秋歌的剑,原本以为他的剑应该是柄神兵利器,至少也应该是柄价值不菲的宝剑吧,否则和四千两的赌注如何对等?当众人看清他的剑后,更是一片哗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把剑价值绝不会超过二十两银子。众人心中更是疑惑,有人暗想这姑娘是不是傻了,而且是人傻钱多的那种傻妞。也有想这小娘子莫不是要对秋歌施展美人计,另有所图。还有人觉得……
任飞腾静静地看着秋歌,等着他的回复。因为从目前来看他要通过赌术来赢对方的话基本不不能,要是荣耀在这里的话也许有可能,因为荣耀的赌术也很高,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同样他还知道秋歌的剑尽管不值钱,但是要是他心甘情愿送人另当别论,若是输给别人那人可丢大了。尽管他不知道这小姑娘目的何在,但是他已经感觉到她并无敌意。
秋歌略微思索一下,对着任飞腾点了点头。
“好,就依你之言。”任飞腾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不过我现在累了,下棋可是个体力活,我要休息一下,明天再赌吧!这里臭死了,我可不想在呆在这儿。”她伸了个懒腰,似乎确实累了,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是像邻家女孩一样,有一丝理所当然,有些许俏皮,还有一点点撒娇的味道。
任飞腾还未开口秋歌先说道:“可以,姑娘你休息好了之后时间随你定,不过在赌坊下棋似乎也不太妥,姑娘你看是否换个地方?”秋歌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他也想知道这女子的目的何在?
而她也听懂了秋歌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下棋得有合适的环境和良好的心境,甚至是双方的精神状态也要考虑。其实就两个字:氛围。
只见她微微一笑说道:“那明日午时我会在瘦西湖畔,青柳长堤旁,寻上一叶扁舟恭候少侠。”她这一笑却有万种风情,能倾倒众生。把之前的俏皮、狡黠、灵动完全颠覆了。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一定准时赴约。”秋歌也报以微微一笑。
“好,那就这样吧,我这四千两银子就先寄存在你们这里了,明天请少侠帮我带上吧!但是明天只能你一个人来哦。”说完也不待众人做何反应,竟踏步而去了,也不管她留给这一群人多少疑惑?多少惊奇?还有多少遐想。
是人都看出来了这个姑娘就是冲着秋歌来的,只是她目的何在不得而知,但大多数人认为秋歌也许走了桃花运了,他们这是赌局吗?说约会是不是更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