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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拜,其中不少松了肩头。

现王咳得气都快上不来了,九皇子起身上前扶了一把,天真道:“钦天监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都多久了,四哥的婚期竟还未定下?”

怎么,定下还能用一侯爵嫡女给个病弱王爷冲喜?孟安侯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九皇子,心里想着明明皇上那般机警,咋生的崽儿一个两个都平平?抬手戳了戳前面的沐广骞,就你外孙不错。老子看好。

沐宁侯转过身,目光自八殿下身上掠过,对上孟安侯。

孟安侯抚须,云崇青那小子够奸猾,皇上的心已经偏了。只响州修路真那么容易吗?伍敏之弹劾啥的不提,但有一句说到点上了,旧事重演。

这老货不会是想把孟固插到响州府吧?沐宁侯浅笑,孟固脾性固执,行事中又多少带了些世家子弟的强硬,跟崇青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放他去南川,纯粹是给崇青添麻烦。

另,就目前形势,崇青完全压得住响州。他亦相信,只要沐宁侯府安稳,响州那方少有人敢妄动崇青夫妇。

眼神对峙着,两人不退让。镇国公世子段励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默默移向八殿下。只才靠近,就见现王止住咳转身过来。

“八弟,刚为兄提议立状书咳…并无多想,仅以为有一纸状书在,既能让父皇和百官安心,又可叫云知州谨慎。为兄相信云知州大才,真的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段励牙酸,现王这调调怎么那么像一叔祖屋里的大姨奶奶?全天下就属他最聪明周全又善良。都白纸黑字立状书了,还嘴硬说不想加害云修撰?

封卓瑧面目冷肃:“四哥,太和殿里,父皇面前,没有儿戏,只有雷霆君威。在弟弟看,当谨慎的…该是四哥你。”

“是…是为兄的咳咳…”

“八哥,你言重了。”九皇子担心地给他四哥撸着后背:“我知道云大人跟你亲近,你也看重云大人,可父皇不是没同意立状书吗?”

“我在说理。”封卓瑧弯唇:“你们却似乎更在意云大人与我的亲缘。可真论起亲缘,我和你们才是同血同宗。”

现王忙反驳:“没咳咳…”

“四哥身子抱恙,还是赶紧回府好好将养。”封卓瑧再声明:“我反对立状书,不为其他,只是因我等无立场。”不取朝廷一文,造福百姓。朝廷当羞愧,哪来脸面要臣子立生死状?

听够了的冠文毅,退出了太和殿。现王拖着迟迟不下聘,心思昭然。抬眼望天,手背到后,挺胸阔步离开。一个废物,他也配。

皇帝回到雍和殿不久,就知太和殿事:“小九是越来越会搅和了。”自以为是,还毒辣凉薄。

确实,方达低着头,放轻了气息。九皇子在做梦当渔人,想收鹬蚌相争之利。他是真敢梦啊!不提其他几位,单论八殿下,心思多深?小小年纪,便已领悟己身的强势,清楚几个兄弟要想越过他,就必须推倒他。

故,他从不软弱,也不藏拙,敞亮地与沐宁侯府往来,在朝上坦荡地为云大人说理。他知道,避忌无用。与皇上相处,亲厚又随意。因为他懂,坐在龙椅上的这位,是他的父亲。

八殿下,更深知他的父亲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储君。

强大清醒果断…且懂克制。

皇帝翻着折子,心情未受多少影响:“和盛钱行查出那金锁里的怪异了吗?”

他正想回禀,方达跪下:“皇上,月前和盛钱行只查出金锁里融了铜。为更清晰,钱行去信东家。越鸣一赴京亲自查验金水三十七回,终确定融在金里的铜并非官家出,而是未经精炼的优质黄铜。”

知道川宁水深,皇帝对此倒也不意外:“银楼里金饰作假,骗到云崇青府上,你说这是故意还是无意?”

故意,便是有人针对云知州。无意,代表着银楼作假乃寻常行事。方达蹙眉:“云大人的手段,响州府无人不知了,尤其是那些富户。奴才以为,应是无意。”

皇帝冷嗤:“把和盛钱行上报奏书,誊抄一份送去响州。”

“是。”

皇帝批文的朱笔一顿,要退的方达立时刹住脚。

“传朕口谕,让和盛钱行查一查民间流动的金银铜。”

“是。”

宫外,冠文毅去了大理寺。沈益好茶好水地招待,同往日一样,一谈南泞陈家案,便冷了场。

就知会如此,冠文毅趁机发作,他正满腹气。沈益听着叱骂,神思在动。云崇青在南川闹出动静了,这该不会是冠文毅想看到的。动又动不得云崇青,换做是他,他当如何压下南川暗涌?

调离云崇青,难,皇上轻易不会允。

让云崇青自取灭亡…沈益敛下眼睫,翻起案上的文书。这个还真有可能,响州颇多险峻地,修路哪是说说那般容易?

亦或无度捧高云崇青,云崇青年轻,难保不会移性。

拭目以待吧。目前大理寺能做的,就是帮皇上盯紧京里的冠南侯府。

发泄完一肚积郁,冠文毅回府。用完午饭,隽鹰堂里阅览近三月南川来信。厚厚一沓,几乎每封都提了云崇青。

伯仲进门见主翁愁眉,心中不由暗叹。云崇青没负他三元及第之名,在响州看似张狂,但却迅猛打击,蚕食人心,让响州,乃至整个南川的地方势力都生了畏惧。

这于他们,可谓大不妙。

冠文毅吐气:“老夫之前想法错了,云崇青不能留。”他承认自己小看了那乳臭未干的小子。

“可以不留,但不能由主翁来动手。”

这还用说?冠文毅翻

了被他搁置在一边的那份信:“李文满。”

不谋而合,伯仲拱手献计:“云崇青要修路,那就让他好好修,最好能以身殉他的宏图大志。有此贤名,外人也不好质疑,说不出个什么。”

冠文毅老眼里漾开笑,有云崇青陪葬,李文满死的不亏。

九月初九,云崇青接到京里和盛钱行回复。如他所想,这份回复要比阳西府钱行具体一些。金锁里确实掺了铜,还是未经精炼的铜。

云崇悌顺顺心口:“好在我家媛姐儿出现了不对,不然那金锁就戴小圆包脖上了。”小圆包才多大?万一要有个啥,他是真没脸跟记恩处了。

“没事。”记恩玩笑:“让六嫂给我家再打个好的,重实一点的。”

“一定。”云崇悌揽着兄弟的肩:“你也放心,这回金锁咱自寻匠人,用自家金锭子打。”“成,再让六嫂屋里找找,看有没有亮眼的珠子,镶嵌几颗。”

“哈哈…你这是要挖哥哥家底儿啊?”

笑过之后,云崇青把义兄上次在三刘土寨买回的那小筐铜矿石拿出来:“分一半,送往京城。”

“朝廷的矿藏,都有记案。矿质如何,均有分辨。”记恩赞同老弟做法:“咱们得让皇上意识到,融在金锁里的铜,很可能是来自一处不明矿藏。”

云崇悌点首:“我在外跑商的时候,就喜手下的人啥事不瞒着。”高位者多疑,铜矿的事不能瞒皇帝,但可隐晦一些。

决定了,云崇青便不再说铜矿,关心起近日州府动向:“对城西整修,百姓反应热烈,在咱们的人暗中引导下,言论总体趋向于看好。

他们已经选出十位有学识德性又佳的代表。这几天,代表们白日里都聚在一起商讨。我听说他们也准备了一份整修规划。”

记恩朝着老弟竖起大拇哥,那份响州府五年规划,他都拍案叫绝:“百姓有思路最好,咱们到时优则取之。不当的,便与那些代表权衡利弊,说服他们。他们服了,百姓那里也就顺了。”

“对。”云崇悌附和,为啥要让百姓推举代表,大用就在此。

云崇青凝眉:“城西整修,最难的便在收地。”

这点,记恩和云崇悌都认同。官家收地,等于百姓舍家。

“蒋方和说,西边昌河以南那个六十余亩的小庄子是张鸢儿的。”云崇青拿了响州府城地舆图,铺到案上,招义兄和六哥到近前:“张鸢儿就是原响州知州,现阳西府知府徐光远养在牧姌居的小。”

老弟打算给城西百姓另划宅地安置,记恩是深觉法子好,但划在哪?响州府城就这么点地方,好地几乎都被富贵圈了。

“这块不错,邻水,东西小山丘可以平了。”

“够安置主街附近那片儿了。”云崇悌手痒,从袖里摸出一把巴掌大的老铜算盘,敲了起来,也不担心十一弟拿不下那小庄子。

云崇青指轻弹着案:“有宅地,才能留住人。”一地谋发展,少不得人气。

九月一十,在大众瞩目下,城西十代表穿着体面地进了知州府。蒋方和、谭毅早早候在了公堂,等十代表坐定,两人将州府方案下发,请各人细阅。

代表也呈上他们耗尽心血完成的城西规划。

云崇青到,免了大家的礼,拿了放置案上的文书,翻开细看。文书里,提了朝廷出规制,各家按规制整修。整修所耗,朝廷补贴三,各家自掏七。厚道是厚道,就是太保守了。

州府关于城西的规划方案十分细致,全篇幅达两万字。十代表全神贯注,不敢错漏半点。看到公家拿银收地,八位紧了眉心。但之后安置,又非常妥帖。不仅给银,还返还宅地。

另,拆铺子的门户,哪天新铺子建成,有优先买入的权。官家下帖大商,竞标。竞得标者,要使响州劳力…

待一众全领略透了,都已巳时。厨房送来茶点,云崇青请诸位先润润口。

面对这位年轻的知州大人,十代表无一敢轻慢。他抄三和赌坊的果决,大家都有目共睹。再者,州府出的规划,面面俱到,也确实动人心。就是…有个根本,他们互视一眼,年岁最长的那位老举人起身,拱礼向上。

“大人,依州府规划,整修城西耗费极巨。在下心中忐忑,不知州府准备可充分?”

云崇青弯唇,笃定回道:“充分。”哪怕他的银子不够,那不是还有李文满、牧姌居、红杉林那处铜矿…再有缺,响州府可以拿着整部规划向和盛钱行贷,日后慢慢还给皇上。

老举人心境稍稍平复:“州府既准备充分,那我等一切听大人吩咐。”都不糊涂,云大人要民心。

知府府衙,李文满连打三个喷嚏,后颈都寒了,一把将崭新的杯盏挥向地。云崇青太不把他放眼里了,知州府与民共商修城大事,通判、同知都在,就他这个知府没人送函。

有此一着,日后在这响州府,谁还看重他?

“来人…来人…”

要修路是吗?他让姓云的修。

“大人,”府卫都绷紧了皮子。

“传本官的令,让十七县知县赴州府,商议修路之事。”李文满眼里充斥着阴鸷,他让所有人都全力配合云崇青。够了吧?他要看着云崇青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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