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寒山

夕阳西下，将西方天空上的云层尽染，此时山风更急，给每一个人带来阵阵寒意。

然而与身上的寒意相比，他们的心更加寒冷。

柳随风负手而立，目光和蔼的看着秦楠，然后平静的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得到寒山先生的寒山录。”

除了小方，每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知道秦楠的秘密很贵重，但不知道居然珍贵到如此地步。

小方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寒山先生是什么人。

小方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却不似小方这样孤陋寡闻。寒山先生指的是百年前的宗师陆寒山，当时被称为大宗师之下第一人，是当时最有可能晋升大宗师的人。

但没有人知道陆寒山最后是否晋升大宗师，因为他为了追寻自己的晋升之道，孤身进入堕神山脉，从此再无音讯。

陆寒山孤身寻道之前，曾留一本寒山录，里面记载了他一生修行的心得和功法，特别是详细记录了他从半步宗师晋升宗师的修炼得失，对于半步宗师来说如同至宝，只要得到寒山录，可以事半而功倍。

一百年多来寒山录只出现过三次，每一次出现都在江湖中引发了一阵腥风血雨，但最后得到寒山录的人无一例外都晋升成为宗师，这更让宗师之下的武者趋之若鹜。但在三十年前，寒山录最后一位继承者去世后，寒山录再度下落不明，从此杳无音讯，想不到今天居然再度出现，而且居然在秦楠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楠身上，连高离他们内心中都隐隐升起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然而秦楠的眼中却只有柳随风，自从柳随风出现后，她的目光就一直紧紧盯着他。

见柳随风发问，秦楠淡淡说道：“如果连万家生佛柳前辈都没有资格，我想这世间上就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得到寒山录了。”

虽然秦楠语气平淡，但每个人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讥讽和恨意。

柳随风却毫不在意，他微笑道：“那有请秦小姐取出该书让我一观。”

秦楠缓缓说道：“小女子并非修行之人，寒山录于我也无任何用途，柳前辈想要此书，我自当双手奉上。不过在这之前，柳前辈能否一解困扰了小女子三年的疑惑？”

柳随风道：“秦小姐有何疑惑但说无妨，我能解你疑惑自然知无不言。”

秦楠突然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一字一句说道：“三年前四月初五晚，秦家遭歹人屠戮，上下一十三口无一生还，秦家家主秦刚、幼子秦枫更是受尽折磨，死无全尸，此事可是柳前辈所为？”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度陷入震惊之中，然后目光忍不住朝柳随风看去。虽然现在他们对柳随风的观感已经不如开始时那样信任和崇拜，但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他所为。

屠戮残害无辜之人，特别对幼童下如此毒手，这样残忍的手段唯有大奸大恶之人才做得出来，以柳随风在江湖上的口碑，绝没有人相信他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来。

柳随风面不改色，微微一叹：“秦家遇难之际我正在附近，听闻噩耗，想起一年前曾受秦刚热情款待，引为知已，顿时悲愤不已，当时我便下定决心，必将凶徒擒而杀之，以慰秦老弟在天之灵。”

秦楠却不为所动，只是有些失望的说道：“看来柳前辈不愿意说实话，只怕这寒山录与你无缘。”

柳随风也不着急，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微笑道：“我与寒山录是否有缘，秦小姐恐怕是做不了主。”

秦楠面带不屑，极尽讥讽的说道：“难道柳前辈也要学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强行抢夺不成，不过小女子若不愿意，只怕柳前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柳随风点了点头：“秦小姐虽然身为女子，但性情刚烈不输男儿，更难能可贵的是年纪虽轻，却看淡生死，倒让须眉男儿汗颜。不过……”

秦楠不解道：“不过什么？”

柳随风淡淡说道：“你对自己的生死并不看重，甚至随时可以赴死，但是他呢……”说着，柳随风突然将提在手中的人放在地上，在他胸口一点，然后那人缓缓醒来。

秦楠这时才看见那人的面貌，脸色大变，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林叔叔！”

柳随风冷冷说道：“此人潜伏于暗处，想伏击于我，反而被我擒下……”说到这里，他故意看了看秦楠，然后缓缓说道：“秦小姐，你说我该如何处置这个人？”

秦楠紧咬朱唇，眼里含泪，全身颤抖不已，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柳随风微叹道：“看来秦小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就只有按照江湖规矩来了。”

以眼还眼、以血还血，你若要杀我，我就必杀你。这就是江湖规矩。

虽然血腥，但是公平。

秦楠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但她依然一言不发，倔强的站在那里，看着柳随风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柳随风终于长叹道：“看来秦小姐的确是看淡生死之人，不但看淡自己的生命，连亲近之人的生命也看得很淡。”说完，他看了看地上的林落石，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留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此时林落石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听到柳随风这句话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众人都以为林落石必死无疑时，柳随风突然喝道：“无用之人，留之无用，还给你！”说着，一脚挑起林落石，然后林落石突然飞向了秦楠。

秦楠先是大吃一惊，然后面露喜色，同时又带着一丝疑惑不解，但此时林落石已经向她飞来，秦楠也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伸出双手想将他接住。

而就在这时，萧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瞳孔紧缩，脸色大变，突然对着秦楠叫道：“小心！”

然而此时提醒已经晚了，秦楠还未反应过来，林落石在快要接触到她时，原来虚弱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他身手突然变得矫健起来，在秦楠惊愕的目光中，双手闪电般扣住秦楠柔若凝脂的手腕，然后秦楠只觉得全身似乎失去了力气，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但秦楠并没有晕过去，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这一刀还在自己心口上不停的扭转。

萧影长叹一声，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林落石，缓缓说道：“周良，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