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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似的世界

林欶最终还是下床,把日记本收好,放在抽屉里。

这是他很喜欢的本子,是某个大受欢迎的巫师小说的周边,花了不少钱找人从国外肉身代购回来的。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林欶发誓他没有记错那些名词,关于那本巫师小说的一切的名词,包括每一个登场角色的名字。

可是对不上,一切都对不上,他记忆中的那些名字,和实际的名字是不同的。虽然差得并不多,就像是不同的翻译版本会产生一些区别那样,可是在林欶的记忆里,主流的译法,并不应该是现今流行的这种。

林欶最终认为,这个世界的走向,与原本的道路产生了偏差。如果没有,那就是他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又或者,两者兼有。

林欶自觉没办法把他的发现告诉任何人,没有人能在认定他疯了之前给他答案。

当然,这并不是林欶一拍脑袋,想当然得出的结论。那些微小的差别就这样出现在林欶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一朵花的花语,本该是自己班的同学却在别的班,两个相邻店铺的位置变换。

林欶从记事起到现如今大学毕业,既视感与违和感,是贯穿他自身经历的唯二元素。

那种感受很难去解释,因此林欶自己也没在日记中对未来的自己做详细描述。

林欶自己很确定这并非是什么既视感现象,即一个人感觉经历过发生的事情,对刚发生的一切产生似曾相识的想法。他的既视感似乎并非来源于梦境和记忆,而是习惯。

林欶在那些异常出现之前,从未体会过惊喜和惊讶。如果既视感偶尔出现,那大概就与公认的生理现象没什么不同。而林欶的既视感,像空气一样弥散在他的周围,寻不到踪迹,但却是维生必要的存在。

不过令林欶比较遗憾的是,他并不能未卜先知,也不能突然多出来不属于他现在水平的知识。他就像是舞台剧上的魔法木偶,被以相同的方式摆弄了多次,灵魂烙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而违和感也是因此诞生,当林欶不经思考的做出反应之后,现实却无法与之对应。林欶想去小卖部买某件商品时,总会下意识的走错。当然,在他自己看来,是小卖部摆错了。

林欶在看到别的班的某个女生从他面前经过时,不止一次的产生一种他不知为何能够确信的想法:“她本应该是我们班的。”

林欶躺在床上,有点失眠,他翻了个身之后就继续强行想让自己睡着。那些问题林欶想了很久,但是他总是忍不住去想。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应该’,这让林欶怀疑起自己。一开始,他单纯地认为自己压力有些太大了,但是林欶很快发现,违和感就是他最大的压力来源。

林欶的解决方案是彻底否定自己,抛却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年轻且活跃的大脑会产生一些奇思妙想,这是很合理的推论,但是新的问题也因此出现了。

一来,这些想法如同附骨之躯一般萦绕在林欶的大脑里,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额叶中挤满了白花花的虫子,那些蛆虫用身躯构筑出隆起与丘壑,代替了他大脑的形状。二来,他已经接受的既定事实,居然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林欶以为自己记错了,不过在他怀疑起自己之后,学会了用笔记下他自己的想法和事实的不同。在仔细比对之后,林欶发现,事实是不可靠的。

最后,林欶选择怀疑起了世界,虽然他觉得自己疯了,他对于自己来自某个平行世界的说法,

渐渐深信不疑。

似乎是为了坐实他的想法,那时候他刚刚大学毕业,野猫和李奶奶的事情就让他的崩溃来的比预想的要提前得多。为此,林欶想到过自杀,但很可惜,他没能做到。

家庭的温馨吊着林欶的最后一丝理智,林欶的父母敏锐的发现了他精神上的萎靡与不安。不过老两口觉得儿子长大了,既然他不说,就权当是林欶毕业进入社会后找不到工作从而受挫。父母两人晚上睡觉前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不给林欶太多压力,每天给他做好饭菜,做他坚强的后盾就好。毕竟,养了孩子这么多年,望子成龙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林欶什么也没说,但是他也看在眼里,他能感觉到来自父母的关心。

他们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父母,林欶不止一次的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狠狠地给上自己一巴掌。

在父母的呵护下把日子一天天的熬过去,直到恢复正常,林欶希望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可身边的异常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换着样子折磨他。在这种状况下,林欶渐渐对此感到习以为常,甚至变得有些麻木。

而他的精神状态与想法也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重塑,但是无论从哪一个常人的角度看,都算不上什么好的变化。林欶的性格开始变得孤僻,曾经相当开朗的人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最初他的同学们还时不时通过社交软件询问他的近况,后来却演变成听起来就不妙的流言蜚语,而这些变化也就发生在林欶脱离校园生活后一年的时间里。

对于林欶自己来说,社会关系越来越少,他不能说乐在其中,也可以说是顺其为之。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不过能留下来的,也只有一两个大学的舍友。他们虽然各自开始了新的生活,也会时不时的约林欶出来吃饭,但都被林欶拒绝了。

原因无他,林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变得奇形怪状。虽然李奶奶在事后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忙着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林欶知道,并不是每一次都如此。

这也是林欶始终想不通的地方,李奶奶的事情看似没有发生过,但是野猫是真实存在的,只是除了林欶自己谁也没有那只野猫的记忆罢了。但是当林欶询问李奶奶是否喂养过小区里的流浪猫时,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可李奶奶却说不清楚野猫的模样。这种情况林欶还可算作是老年人记不住事,而有些却更加令林欶感到不安。

那是隔壁十六号楼四单元顶层,也就是十四层的一个女人身上发生的事。林欶这一年本着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也没去找工作,因此每天的活动也就是到出门溜达,散散步也就当作是散散心。某天在他路过十六号楼所在的区域的时候,一个衣柜伴随着巨响在不远处从高处摔得四分五裂。

林欶本能地察觉到不妙,想要跑过去看。但是一想万一有第二轮高空抛物,就没有第一时间凑过去,林欶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走了过去,那时候周围已经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了。可等他走近观察,即使是不太容易被动摇的林欶也不由得大吸一口凉气。

不只是柜子裂开,木屑四散,柜子藏匿的内容物也暴露在众人眼前,至少林欶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具女人的尸体,并不是因为腐烂,而是死者的尸体呈现了极度的扭曲形态,看不清面容,全身骨骼粉碎,如同一滩烂泥从头到脚被大大小小的木刺贯穿。死者的下半身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露出的白骨被地面研磨成齑粉,却没有很多血液流出,地面上只有深色的干涸血印。

林欶一眼下去就发觉许多不合理,木刺太多了,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件摔裂的木衣柜该呈现出的状态,他四下扫去看下去,甚至木材的总量都超过了。而且尸体也有问题,林欶虽然不了解尸体,但是他明白,血液是不会在他等待的那短短的一会儿就在地上呈现出已经存在许久的样子,不会那么快变成那种难以冲刷掉的印子。

等等,不对!

一个更令林欶惊恐的想法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其他人怎么没反应?

林欶环顾四周,看热闹的几个人看上去就当见了次高空抛物,在那里仰着头对着衣柜的来出指指点点。在这里,只有林欶一个人发现了异样。

“这不还是我疯了么……”林欶盯着尸体,自嘲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周围略有嘈杂的噪音里,有个声音并不清晰地飘进了林欶的耳朵里。

“应该是我们单元的那个疯女人扔的,我就说她真的脑子有病吧。老张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吧,就那个……”这是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女性嗓音,林欶转头看过去,说这话的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瘦高中年女人,并不显得富态。

“哦哦对,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还说半夜她家传出来各种奇怪的动静什么的,好像还有好几个人在争吵,但是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应答的是另一位中年妇女,烫着卷发,身材发福比较走样,看神态与先前那位很是熟悉,言语熟路,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

她们的对话引起了林欶的好奇,他没有凑过去,而是表面保持着凑热闹的状态,同时集中精神想要倾听后续。可接下来的对话,林欶就有点听不懂了。

“也不知道那个男的发什么疯?”瘦高女人有些不满,音调都因此高了些。

“就是啊,那屋子都空多久了,半夜还各种动静,多吓人!物业也不知道管管……”胖女人也撇撇嘴回应道。

而一旁偷听对话的林欶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大浪。

“到底是住了女人,还是男人,还是没住人?”林欶心想,“该不会这些都是幻觉吧。”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死的不能再死女人尸体,突然开始蠕动起来,从被木刺贯穿的喉咙里挤出嘶哑漏风的声音;“幻……觉……”

正在专心胡思乱想的林欶吓了一跳,等到双眼聚焦向尸体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带着满身的木刺以一种违反物理学定律的方式站在了他的面前,而周围的所有人就像是配合她表演一般对此视而不见。

那尸体猛地向林欶一扑,来不及逃跑,贯穿她身体的木刺仿佛活了一般往林欶身体里钻,林欶能感受到那种皮肤被钻开时候神经带来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林欶喊叫着从床上醒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这样的梦了,那些异常,向他袭击过来的样子。随即林欶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并没有真的被袭击过。

“尸体扑过来的场景,那只是我的噩梦而已。”这也是林欶对自己的第无数次的心理安慰,从床上坐起来,林欶看向了书架上的一个盒子。

只有他知道,那里放着一根木刺,是他从尸体上拔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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