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只小红鸟
“我有很多不想说的部分,”克洛伊承认道,“逼自己回忆讲述每一个细节确实让我挺难受的,但理智上又觉得对你全讲出来更合适。”
旺达松了口气,“看来你的理智和皮特罗一起散步去了——为什么不只告诉我最关键的部分呢,要是跟你不想说的有重合你还可以瞎编成类似的情况,全重合就全编——别那么看我,这就是你擅长做的。”
克洛伊飘飘乎乎地移开视线,看向落地窗。
旺达恨铁不成钢,一拍桌子,“请问你还在看什么!窗帘都被我拉上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从实交代!”
克洛伊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正打算重新发言——眼神来自不远处单人桌边的老人,头发全白,戴着很酷的墨镜,以一种长辈看小情侣打闹般的慈祥目光看旺达冲她咆哮——哥谭的老人一般都不是普通老人,但她这是在纽约,所以应该没事吧。
于是她回头冲老人笑笑才打算继续跟旺达说话,但是旺达看着她的举动先一步开口,“你在对谁笑?”
“嗯,就是那里有位老爷爷”克洛伊准备伸手指出方向,坐在那儿的老人压下墨镜给了她一个调皮的眨眼,她立刻改变了注意,“不,没什么,我看错了。”
“你不觉得这话听起来毫无逻辑。”红发女孩儿面无表情地把疑问说成陈述语气。
“哈哈,哈哈哈”克洛伊干巴巴地笑。
所以纽约是怎么回事,逐渐向哥谭靠拢了吗。
克洛伊又悄悄清了清嗓子,换成一种可怜兮兮的语调,“旺达,听我把事情讲完嘛,就不要管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了好不好,求求你~”
旺达其实被那个双手合十碎碎念‘plz’的动作给可爱到了,但她绝不给这人得寸进尺的机会,因此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行吧。
克洛伊什么伪装都没做,穿着松垮垮的卫衣和同样宽松的深色裤子,堂而皇之地走进阴翳笼罩的巷子里。
越往前走越安静,本来还能听到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行人步履匆匆带起衣袂摩擦声逐渐都没了。像是突然进入被抽成真空的地带。不太舒服,克洛伊想,黏糊糊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究竟是在用黏糊糊评价什么东西,她就察觉到了生人的脚步。
“真是一位勇敢的小姐。”对方在不远处站定。
变声器处理过的中年男声,实际上年龄应该没那么大;穿着松垮的长袍,对身材不自信,不对,也许是信仰某种宗教;圣诞老人式胡子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可惜是贴上去的——
“希波克拉底,”克洛伊品出对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微笑着强调道,“你希望我这么称呼你,对吧?”
被称作希波克拉底的人有些意外地点点头,“看来需要更正了,您是一位勇敢又聪明的小姐。”
“谢谢。那么你是这里的守门人呢,还是我的引路人?”
守门人意味着单独,而【我的】则暗示了这背后有更大的人物在派遣引路人。希望对方能稍微和她心意相通一点——信是代表个人立场给她的还是说“希波克拉底”也只是某个团体的一环?
“都算吧,”希波克拉底说着往前走,“请跟我来。”
同样使用这种模糊的话术回应,证明确实有人监听着她们,或者是监视,也可能两者都有。
克洛伊顺从如流地跟在他身后。
在地杰人灵的哥谭,特别是在什么都能发生的,夜晚的哥谭,走进一家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音乐、男女尖叫和玻璃被砸碎声音的夜店,是什么感觉呢?
如果让哥谭本地市民回答,他们大概率会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提问题的人,可惜此刻的作答者是克洛伊。
“有点吵。”她小声抱怨了句。
希波克拉底听力绝佳,顶着嘈杂与中间人交流时还是捕捉到了克洛伊的声音。
居然还有闲心管吵不吵?
“嗯?麻烦小姐再忍耐两分钟。”
克洛伊应了句好,百无聊赖地吹起口哨,四处打量的目光停留在柜台上。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哥谭风情啊,原来夜店是可以卖口红的,还是古驰。
希波克拉底谈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大小姐一副不知是真是假的有恃无恐模样,他提起一口气又压下去。
“挑一个还是全要?”中年男声硬邦邦地问。
克洛伊压下挑眉的冲动,忍笑道,“破费了,一个就行,右边第三排第五个。”
希波克拉底将钱包攥得都有些发皱,到底还是掏出了卡。
克洛伊心情相当不错,在看见柜台小姐明里暗里劝希波克拉底“对待恋人要大方,否则很难抓住她的心”、希波克拉底臭着一张脸之后,心情更不错了。
这点好心情支持着克洛伊继续吹了两声俏娇悠长的口哨,甚至在柜台小姐包装口红时,她还凑过去和人攀谈了几句,并夸赞对方“你的伴侣一定非常幸运”。
克洛伊拎走了包装袋,等候多时的希波克拉底低声警告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克洛伊没有搭话,跟在他身后进入暗门。
然后走着走着就把口红盒子塞卫衣兜里,留下硬壳包装袋罩住脑袋。为了防止被什么妖风吹跑,她还特地取了自己为维持发型而多出来的夹子来把袋子固定住。
接着她快步上前,伸手戳了戳长袍人,“嘿~”
希波克拉底:!
“非常好看,”他态度诚恳,“很适合你。”
“我也这样认为。”雀跃的语气即使隔着十层纸袋也能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