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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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仙宗内。
一袭冰纱白衣的听雪仙子正和掌门议事，关于派弟子去澧都附近的城池剿灭鬼怪一事，两人在商议名单。
传讯弟子拿着玉简跑进来，打断了两人。
“发生了何事？”
听雪仙子微蹙眉。
传讯弟子把玉简呈上给她，她接过一听，里面传来的却是段子桦的声音。
等听完内容，两人脸色都变得严肃。
鬼焰临时变卦就算了，他们的宗门弟子竟还尽数被抓。
碧仙宗掌门脸色微沉。
据段子桦话中透露出的消息，他们此时也知道了鬼城里形势严峻。
听雪仙子当即自动请命，要前去救回弟子。
掌门沉思一会，很快同意。
听雪仙子离开后，他拿出传讯符，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鬼城里。
即使城主闭关，宴会却依旧如期举行。
大堂上，鬼将齐聚，宾客尽欢。
蓝萦争抢着做端盘子的活，一会要给这只鬼上菜，一会要给那只鬼端酒。
这活最是累人，桂花她们一度觉得她脑子变傻了。
谁会傻到抢着做最苦最累的活啊？
不过这活被蓝萦包揽后，她们也乐得清闲。
蓝萦给不同的鬼端盘子的时候，也记住了每只鬼的身份。
哪些是鬼冥派系的，哪些又是鬼幽那边的，她都快认得差不多了。
宴席上，鬼冥和鬼幽相对而坐。
台上戏子在咿咿呀呀表演着曲目。
城主府的宴席面向全鬼城，此时除了各家族势力和他们各自招揽的能士，外面还围观了一群不怕死的鬼。
历届城主都是经过厮杀上来的，他们几个实力相差无几，谁也不服谁。
鬼焰闭关，原城主麾下群龙无首。
他们失了主心骨，在鬼冥和鬼幽的逼迫下，充当他们竞争城主之位的裁判。
“先寻得长生花和幽冥花者，才能获得城主令牌的认可。”
“只有得到认可的人，才是鬼城下一届城主！”
鬼城长老话音一落，鬼幽便勾起潋滟红唇。
她朝着台下所有鬼道:“谁为我寻得此物，待我当上城主，便许诺你一个条件，还保护你的安全，以天道誓言为证！”
天道誓言是修真界最严厉的誓言，无论人鬼妖魔，只要立了天道誓言，将会受到天道监督。
违誓者，会受到天道处罚。
鬼幽说完，当下便立了天道誓言。
一抹光亮坠入她眉间，契约生成。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很多无论修为几何的鬼都沸腾起来。
尤其是那些空有实力却无权的鬼，对他们来说，这或者就是翻身的机会。
哪怕是修为最低的，心里都开始蠢蠢欲动。
鬼幽说的是一个条件，却没给出限制，那岂不是说，他们想要泼天富贵，想当长老都可？
就算修为低又如何，万一呢？
万一，他们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这个奖励太诱鬼，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想赌一把。
被抢了先机，鬼冥看着鬼幽的目光愈发不喜。
他冷笑一声，也对台下众鬼许下珍贵承诺。
蓝萦放下果盘，抬头寻找原与试等人。
以她这半个月来对他们的了解，原与试三人肯定会换身份去寻那两朵花。
依照原文，蓝萦知道长生花在哪里。
原文里，凤倾颜拥有幽冥花的消息不知怎么的不胫而走，被鬼幽带人围堵。
鬼冥带着她四处逃窜，一不小心落入鬼城禁地寂炼魂谷，在里面发现了长生花。
长生花，顾名思义，能让服用之人延长寿命。
特别是境界卡了太久的大能尊者，他们迟迟破不了屏障，又寿命将至，最需要的，便是一朵长生花。
但长生花极为罕见，数万年来，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在鬼城才见过。
蓝萦目光逡巡，终于在鬼群中认出了早已换掉装束身份的原与试。
原与试对她轻轻点头，她便寻了个机会，重新换回人皮鬼的身份。
“师兄，我们也要去找那两朵花吗？”
角落里，蓝萦避开众人，悄悄问原与试。
原与试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见上面鬼幽和鬼冥又开始掐架，而他们已经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便和蓝萦率先离开了。
原与试步子迈得很大，走路速度也快，蓝萦修为低，怎么也追不上。
她想和原与试讨论一下策略，比如该去哪里找，都没有机会开口。
［系统，你说他很急吗？怎么走这么快？］
她和原与试的距离，起码得有三四米了吧？
就这，如果不是她一直追着，怕是一眨眼，人都不见了。
系统远离了凤倾颜，又回来了。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嫌你太臭？］
毕竟人皮鬼的皮是真的巨臭，至少系统没有闻到过比它还臭的东西。
［……］
经系统这么一提醒，蓝萦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身上披着那张连鬼都嫌弃的皮。
她自己屏蔽了嗅觉，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一看着原与试的背影，她莫名看出了一种嫌弃的感觉。
“……”一定是她的错觉，背影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情绪。
蓝萦跟着原与试，所走的路越来越偏僻，路上见到的鬼越来越少。
她犹豫半天，在进入一片山林之前，换下了那张人皮。
她跑上前去:“原师兄，我们要去哪？”
看原与试的架势，好像是有目的的。
见蓝萦换下了那张臭皮，原与试放开下意识屏住的呼吸。
他道:“尸山。”
尸山？
蓝萦看向前面一片普通的山林，没发现一具尸体。
“尸山在哪？”
她怎么没看到。
“你脚下。”
“！！！”
蓝萦低头，看见了脚边土地下隐隐露出的森白骨头。
她下意识往旁边跳开，又踩中一个头骨。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眯眼仔细一看，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骨架。
她以为的树林，其实是各种堆积而立的尸骨。
在只有黑夜的内城里，惨败的月光照映下，看着像一棵棵掉了叶子的枯树。
蓝萦方才的一惊一乍，惊动了周围几只乌鸦。
它们嘶哑着“哇哇”叫了几声，跳到另一棵“树上”休息。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了二十年的普通人，眼前这一幕比之前蓝萦直面鬼怪的时候，冲击还要更大。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尸骨如山，每一阵吹来的风都是阴冷刺骨的。
“师兄，你等等我！”
原与试的身影已经走出好远，蓝萦压下起伏波动的情绪，快步追了上去。
原与试不爱说话，行走在这么一座“山林”里，蓝萦感觉瘆得慌。
她不停和系统唠嗑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系统，长生花和幽冥花的生长习性是什么？］
［是不是和这尸山有关？］
脚下又不小心踩断了某截骨头，蓝萦阿弥陀佛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安息！”
［宿主，长生花较幽冥花要珍贵，能延长任何修为的寿命。］
［它性喜阴凉，于万年腐尸上的心脏处生长而出。］
［幽冥花常见于鬼界，生长在人界和鬼界的交界地带，也既生死之间。］
交界地带属于边境，那里鬼气稀薄，是澧都贫苦的鬼才会居住的地方。
上次那只水鬼，想来大概率就是边境的鬼民。因为缺乏鬼城里的教育，不懂辨认幽冥花和蘑菇兰，才会将两者认错。
所以他才会拿去赌博，然后被附近救“人”的凤倾颜拿到。
不过此时，它在蓝萦手里。
蓝萦吐槽:［幽冥花我能理解，但这长生花也确实有个性。］
听上去生气勃勃的能延长寿命的东西，居然长在尸体上。
两人往里走时，身后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
显然是鬼界众人也来尸山寻找长生花了。
头顶上有元婴期飞过，瞥见下方的蓝萦和原与试，眼里闪过一抹鄙夷。
两只蝼蚁，也妄想和他争？
两道术法降落，蓝萦堪堪躲开，周围的白骨碎成粉末。
“……”蓝萦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唾弃:“什么仇什么怨啊！”
原与试轻轻躲开攻击，见蓝萦有些微的狼狈。
他停顿了一下，将剑鞘伸过来:“抓住。”
蓝萦不明所以:“哦。”
阴风狂吹脸上，蓝萦长发翻飞，糊了满脸。被原与试拉着极速往前时，踉踉跄跄像个女鬼。
尸山是鬼城众人杀人抛尸之地，千年来，这里堆积了不知多少人的尸骨，凝聚着最浓重的阴气。
人，鬼，妖，魔。
凡是在鬼城失了性命的，最终归宿都在这里。
对于鬼来说，此处是修炼宝地。但对于人来说，阴气入体，会诱发各种病症。
同时，尸山灵气稀薄，危险重重。一旦灵力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有灵气护体，可蓝萦修为低微，越往里，她便越觉寒冷。
还未进入尸山内部，此时明明还在外围，但她的眉毛头发上都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师兄。”
蓝萦牙齿颤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耳边呼啸的风声里，时不时夹杂着一声声诡异的嘤鸣。
原与试带她停在一处隐蔽处，脚尖轻点，飞跃上一棵“高树”顶，借高处优势往远处看去。
山下涌来浩浩荡荡的黑影，喧闹厮杀声不绝于耳，吵醒了外围众多在此修炼的鬼怪。
蓝萦在“树”下等原与试，突觉周围气温下降，更为寒冷。
在系统的提醒下，她缓慢转头，一具白骨立在身后，黑洞洞的两个窟窿正看着她。
白骨上很快生长出血肉，变成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模样。
“小朋友，你好啊哈哈！”
小朋友一言不发，右手成爪，直取蓝萦面门。
蓝萦侧身一躲，避开了向她袭来的骨爪。
“一言不合就打人可不是好习惯，小朋友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知道吗？！”
小朋友用行动向她证明了什么是对不对。
一爪又一爪的过来，蓝萦抱头鼠窜。
身边一具具骨架被她当做沙包丢过去。
“对不起了各位道友，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能理解我吧？小辈实在是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了！”
嘴上不停碎碎念着道歉，手上却动作飞快，鬼童脚下积攒了一堆骨头，差点把自己淹没。
见过了一会儿也没抓到蓝萦，鬼童怨毒的脸上浮起不爽。
这个玩具太不听话了，该咬！
他脚一踹，将埋住自己的骨头都震飞，张开大嘴直接朝蓝萦飞来。
“师兄救命啊！！”
蓝萦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向原与试喊救命。
在上方的原与试低头，看见蓝萦正被一只筑基期的小鬼追着咬。
沉默半晌，他抽出剑掷了下去。
金丹期巅峰的一击，直接把鬼童的头骨刺穿。
鬼童被刺到地上，眼中蓝光散去，身上的皮肉化作飞灰，只余下一具森白骨架。
蓝萦谨慎的凑近一看，见鬼童已经彻底死亡，这才松了口气。
原与试跳下来她身边，将剑拔回来。
他看向蓝萦，刚想开口，元婴期的威压突如其来。
“小小鼠辈，竟敢杀了我儿！”
“拿命来！！”
蓝萦大惊失色，余光看见一抹鲜红嫁衣。
“师兄！！”
原与试挥剑挡下那女鬼一击，拎起蓝萦的衣领就跑。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蓝萦内心叫苦不迭。
原与试拎着她向尸山深处跑，嫁衣女鬼在后面穷追不舍。
她和儿子在这里修炼，平白被山下众鬼惊扰，还没等她清醒过来，发现儿子也被人杀了。
嫁衣女鬼不可谓不愤怒。
她要让那两个人付出死的代价！
原与试的金丹期巅峰距离元婴期仅差一步之遥，如果是他一个人，想要正面对抗嫁衣女鬼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是他还带了一个拖油瓶蓝萦。
蓝萦被他拎着差点呼吸不上来。
她脸色发紫，艰辛道:“师兄，我快被勒死了。”
原与试手下变换，改成抓她的胳膊。
他面无表情:“回去了记得勤加修炼。”
“……”他这是在嫌弃她修为太低吗？
蓝萦嘴硬辩解:“师兄，其实我已经很努力了，现在已经是炼气五层。”
原与试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那意思好像在说，练气五层很高吗？
“……”好吧，练气五层确实很弱。
蓝萦不再说话，任由原与试提着她跑。
嫁衣女鬼在后面愤怒追杀，前面逃跑的两人竟还有闲情逸致聊天，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不被尊重，受到了冒犯。
于是她停下来，从身体里掏出一面鬼面旗帆丢了过去。
鬼面旗帆在原与试前面落下，旗布飘扬间，从中钻出一只只小鬼。
它们争先恐后的朝原与试袭来，伴随着尖锐的叫声。
前有鬼面旗帆，后有嫁衣女鬼，原与试将蓝萦往旁边一丢，提起剑朝嫁衣女鬼攻去。
蓝萦掉落一旁，在稳住身形后，原地随意捡了一根骨头充当打狗棍，朝着那一只只向她而来的小鬼砸过去。
原与试吸引了主要火力，朝她而来的大多是从他剑下遗漏过来的。
但毕竟是元婴期嫁衣女鬼的本命法器，哪怕是遗漏下来的，也让蓝萦感觉难以招架。
原与试的招式大多由繁化简，简单粗暴。
他的攻击套路和别人不同，重攻击而轻防御，那股不要命的打法让境界高于他的嫁衣女鬼都无法柰他何。
但这种打法也有很明显的弊端。
在蓝萦被几只小鬼包围的时候，原与试也在对付女鬼时有些照应不暇，身上挂了彩。
“敢杀了我儿子，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久攻不下，嫁衣女鬼也没了耐心，当下便使了力，想要放大招。
原与试也不惧她，他将剑尖挑破手指，滴了一滴精血上去，试图正面迎接。
蓝萦看着心里不安，原与试可是他们两个能活下来的关键，如果他受了重伤，那他们两个在这尸山里，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弄死？
她一边应付那几只小鬼，一边脑中想着办法。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跑进尸山来寻找长生花的众鬼就快来到此处了。
蓝萦问系统:［帮我看一下他们还有多久到达这里。］
［宿主，不到半刻钟，他们就能追上来。］
半刻钟。
蓝萦望向半空中正和嫁衣女鬼纠缠的原与试，他身上受伤的地方又多了几处。
蓝萦咬咬牙，半刻钟，也够了！
【作者题外话】：对手指.GIF，我感觉凤倾颜的人设有些脸谱化，应该是我笔力不够的原因。打算剧透一下，她不是最终反派，真正的反派是她脑海里的声音。她只是从小被教歪了，但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害过人，几乎一切都是听脑海里的声音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