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殿争辩
姜东翰身旁的女子,是其女儿姜月,年仅二十三,却已经是一位八品儒生。“殿下,上个月我送你的三本书看完了吗?”姜月轻拉着小储君魏衡的手掌,低声询问道。“被金铃姐姐借走了。”魏衡手上把玩着桌上的一只狮虎玩具,这是姜月特意令人所作,木质的狮虎,却有双翼展动,隐隐间还有着兽吼之声传出,令他很是喜爱。听到这话,姜月俏脸微变。宫女金铃,实则是帝后安排在魏衡身边之人。“殿下明日让她将书籍还你,改日我会令学士来考考你。”姜东翰眉头一皱,他自然清楚帝后的打算。“知道了。”魏衡似乎有些惧怕姜东翰,手下动作一顿,有些不情愿的应道。“衡儿,到母后这来。”首位上,帝后的声音突然响起。闻言,姜月手掌一僵,魏衡不舍的放下狮虎玩具。“帝后,小女日夜思念殿下,还请让殿下多陪陪她。”不过,就在魏衡准备起身之际,一只厚重的手掌却轻压在其肩膀上。听到这话,原本热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几分,一个个臣子不由微微垂下脑袋,不敢去看两人,一时间,整个大殿中只剩下管弦之乐的声音。绝大部分臣子都很清楚,魏衡殿下其实是一位姜姓嫔妃所生,但是,在生产之日难产而死,自然就由帝后肩负其培育之责。平日里,没有帝后首肯,姜家之人想要见上魏衡一面都难。对此左相府的姜家之人颇有异议。而左相曾数次开口,借口姜月思念姐姐,想要带魏衡去左相府小住几日,不过都被其拒绝了。整个大厅一片死寂,几个胆大一点的大臣,目光偷偷的望向首位的方向。“魏衡。”帝后没有回应左相,只是淡淡的叫了一句。后者立刻松开姜月的手掌,连那头喜爱的狮虎玩具都没有拿,快步回到帝后身边。对于帝后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尴尬的气氛,一众大臣暗暗心惊。左相姜东翰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表露得太过明显。只是,一旁的姜月暗暗恼怒,玉手紧握着狮虎玩具,因为太过用力,如同葱玉般的指尖都有些泛白。“帝后,时候不早了,不如让殿下先去休息吧?”这时,陶时之看了看左相,笑道。帝后似乎比较敬重陶时之,微微颔首,身后一个侍女将魏衡带走。“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吗?”帝后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陶时之身上。“臣还有事,想启禀帝后。”陶时之站起身来,作揖道。“陶先生无需多礼。”帝后手掌轻抬,示意道。“如今即将进入秋季,蛮族的蛮王祭典快要到了……”陶时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听到“蛮族”二字,姜东翰眉头一皱,这老东西,非要死揪着这个话题不松口吗?帝后示意陶时之继续说下去。“众所周知,蛮王祭典,所有王级以上的蛮族,都会回去其祖地,臣恳请帝后下令,趁机收
复两州之地,抚慰民心,扬我国威。”陶时之朗声道。在其身后,王文群等人面色激动,恨不得立刻请缨。“帝后,此事万万不可!”然而,其话音刚落,姜东翰却站起身来,沉声道:“我们大魏好不容易才与蛮族交好,虽然暂时放弃了两州之地,但是却换来了其他五州数年的和平,而且,蛮族答应与我,百年内,绝不会继续入侵!”“我们若是趁蛮王祭典时,大军进入两州之地,事后,必定会面临蛮族的疯狂侵犯,到时候天下生灵涂炭,此等责任,谁能担当得起!”“生灵涂炭?在左相眼中,两州之地的千万子民,就可以随意抛弃吗?”陶时之冷冷的问道。想着当日走过两州之地见到的惨烈景象,他心中就惭愧不已。“相比大局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咱们五州之地,没有受到波及。”“没有受到波及?这么说,你觉得蛮族会信守承诺?”“自然。”“那去年年关是大战,你如何解释?”“那不过是一位蛮神的决策,不能代表整个蛮族,而且,我传讯过后,蛮族大军也退回去了。”姜东翰轻描淡写的说道,蛮神,也就相当于人族的三品大儒,虽然在蛮族中拥有不低的地位,但是并不能代表整个蛮族。“对,临近年关,二十余万将士战死边疆,最后到了你们嘴里,还成了大胜。”陶时之话音落下,眸中的怒火仿若要喷涌而出一般。听到这话,一众大臣都沉默不语。的确,去年年关的大战,实在太过惨烈,不仅陨落了二十余万将士,其中还有两位大学士、四位翰林、近十位进士!至于七品举人与其他文人,只有更多!如此可怕的伤亡数字,哪怕是远在朝堂的臣子们,也感觉触目惊心。然而,此次战役依旧被左相压了下来,在其示意下,更是将这场大战宣扬成了大胜!“平息战乱,五州子民获得和平,这就是大胜!”姜东翰斩钉截铁的说道。在他看来,若不是因为他英明的决策,大魏焉能有这么多年的和平?..“帝后,臣愿请战!”这时,王文群站了出来,看了左相一眼,道:“我想告诉左相大人,何为真正的大胜!”听到这话,姜东翰面色一沉。“胡闹,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年和平,尔等非要去招惹事端?”“就算你能偷袭成功又如何?蛮王祭典结束后,就凭你,能挡住他们的反扑?”“不错,王文群,你贪图功名,却未曾想过五州子民,实在是可耻!”“还是左相大人有格局,此时,我等万万不可再踏入那两州之地,等国力强盛再议此事吧。”而王文群话音刚落,一个个大臣纷纷站了出来,对着王文群呵斥道。他们或多或少,都与左相麾下有些关系,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拥护左相的决策。帝后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殿内群臣辩驳。左相根本无需解释,便有群臣
为之辩护,在他看来,仅凭陶时之几人,想凭借口舌改变如今的局势,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吾等读书人,当以大义为先,生死置之度外!”“两州之地的万千子民,无时不刻都在期盼着我大魏将士回去解救,我等读书人岂能坐视不理?”“帝后,蔡林愿与王兄一同前往!”此时,蔡林也站了出来,激扬的话语响彻而起。听到这话话语,那些保持中立的臣子们,不禁有些触动。不过,他们忌惮的看了一眼左相所在的方向,最后还是默契的选择了沉默。而左相麾下的文人们,则是纷纷出言呵斥,将其请战的说法,说成了与王文群一样,贪图功名。虽然众人忌惮陶时之的半圣之姿,没有出言嘲讽,但是,蔡林与王文群几人,却被污蔑得恼羞不已。“帝后,时日不早了。”良久,见几乎大局已定,姜东翰胜券在握的看了陶时之一眼,开口道。“启禀帝后,郡王急讯!”这时,殿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听到这道声音,众人神色微变。因为来人乃是付牧学士,此人同属于中立阵营之人,不屑与左相沆瀣一气,也看不上陶时之孤身一人进入两州之地的鲁莽之举。也正是因此,在朝堂中,他几乎没有什么合得来之人,而流云郡都的郡王刘剑仲,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原本今日小储君的寿宴,他借口生病推脱了,却不料深夜收到郡王传讯,这才赶来。“刘剑仲?他有何事?”帝后点头示意。付牧这才走进大殿,道:“在童生县考中,有一首诗文颇受争议,郡王想请帝后为其定夺。”“笑话,童生县考的诗文,也配拿到这里来?付牧,你是在家睡糊涂了吗?”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怒斥一声,道。他与付牧一样,同为四品境大学士,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这辈子可能就会止步于此了,而付牧一身傲骨,平日对朝堂之事毫无兴趣,如今还在尝试走自己之道,想要踏入大儒境!“流云郡,可是魏沙县童生考试中的诗文?”陶时之眉头一皱,问道。“正是!”付牧看了看陶时之,他虽然觉得陶时之的鲁莽之举不可取,但是,在其心底对其还是颇为敬佩。“此事让郡都文院处理便可。”左相姜东翰朗声道。他主管文院,这些年来,从各大州郡文院中出来的文人们,对他都会以礼相称。也正是因为文院的能量,他的势力才会愈发庞大。“怎么?左相是看不起童生所作的诗文?”陶时之不知晓今年魏沙县童生考试的考题是什么,但是,他已经隐隐的猜到,能让郡王如此着急委托付牧学士拿到朝堂上来,此诗文极有可能是出自徐小岳之手!“自然不是。”姜东翰看了付牧一眼,道:“付牧学士当年童生考试时,做出出县级诗文,郡都秀考时,又做出动郡级诗文。”“对于童生县考的诗文,我自然没有看不
起之意,不过,此等小事,还没必要让帝后亲自来决策吧?”姜东翰的此举,意在拉拢付牧,同样,虽然其扣上说得随意,但是字字都表露出了他看不上县考中所出的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