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希望

那些鼠妖并不是完全不懂感情的野兽，他们也是一种智慧生物。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对岳震天也不再觉得陌生，反倒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一份子。

尤其是得到岳震天的食物补给后，鼠妖们对高等级种族的恩赐都非常感动。在以前，从来没有过高等级种族和他们一起平等地生活，平等地劳动。得到岳震天派发的食物，鼠妖们都是热泪盈眶。虽然岳震天依旧听不懂他们那单调的吱吱声的具体含义，但从柔和而善意的音调中，他还是可以辨别出其中蕴含的感激情绪。

当第一次得到不是人类的这种亚人类生物的感激后，岳震天就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无论在哪里都生活在最底层的智慧生物，有着极为朴素的感情。你只要对他们好那么一丁点，他们就会用最实际的方式感谢你。

鼠妖们一开始挖掘隧道，是出于对巨斧的畏惧，而到了后来，就完全是处于对岳震天的感激了。

再强的畏惧也强不过死亡的威胁。巨斧或许可以指挥鼠妖们一时，但绝对无法指挥他们一世。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没有食物的供给，每一点体力都是宝贵的。就算现在象妖亲自来指挥这群鼠妖，也不会起到作用。因为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死，与死相比，高等级族群的威望和震慑连个屁都不如，还不如他们身上的一根毛更有实际作用。

但是，体力虽然宝贵，粮食却也是同等的宝贵。在这里，粮食就等于是生命。岳震天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们，就等于在和他们换命。对于这种恩情，他们也只能用不停的挖掘来回报。

当第一个鼠妖饿死的时候，岳震天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只毛发都掉了大半的鼠妖。可能是年纪太大了，体力比不上其他鼠妖，他就先一步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岳震天原本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粮食分给鼠妖们。但是在那时，他的想法变了。

他原本以为，像鼠妖这样的低等生物，即使有那么一点点智慧，脑袋有那么一点点思考能力，也不过比野兽稍稍强上一点点罢了。在这种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一具尸体无疑是满足食欲的极佳选择。但是他错了。

鼠妖们把老鼠妖的尸体平静地摆放在洞穴的一角。有些鼠妖甚至还留下了眼泪。他们没有动那具尸体，即使在储备的粮食全部耗尽的时候，在饿死的同类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打那些尸体的主意。

他们和人类一样，有着一套道德准则，并且甚至比人类还要看重。

岳震天听说过，在某些地方发生洪水或者是旱灾的时候，人们颗粒无收。为了果腹，有些饥民会把自己的子女作为食物交换。其实在一些时候，人和野兽并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在死亡的威胁下。

人类尚且如此，那些丑陋的，残忍的，卑贱的妖族呢。

鼠妖给岳震天上了一课，任何种族都有其生存的道德准绳。在他眼中，这些鼠妖不再是野兽，而是人，和他一样的人。

于是他自愿把食物分给鼠妖们，仅留下不多的口粮，即使如此，他那点食物也是杯水车薪，鼠妖们还是在不断地被饿死。

这段时间，每时每刻都在面对着死亡，连岳震天都已经放弃了。隧道已经挖了三四百米深，但是却没有发现那个水源。岳震天低落地情绪可想而知，他几乎是机械地在对着石头发泄着对死亡的恐惧。如果他停下来，就会不自觉地去想一些关于死之类的事情，他怕自己会疯掉。

相比而言，那些鼠妖似乎比岳震天更有活力。虽然不时有同类倒下，但他们还是在为那个并不知道的目标努力着。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脑袋里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弃这个字眼。

百多个鼠妖，已经死了一小半，剩下的也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饥饿让他们原本就不怎么强壮的身体越发瘦小，一个个几乎是皮包骨头了。

咔嚓，巨斧挖下一块石头，四个鼠妖勉强把石头拖出隧道。岳震天喘着气，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留下点力气在洞壁上写下些什么。他的食物已经吃完了，胃里发出咕咕的抗议声。当不知道近百年后，有人无意间发现这座洞穴的时候，看到百多具矮小骸骨中有一具人类的骨架时，他们会怎么想呢？

正当岳震天思考是不是留下一封遗书什么的时候，一件令人兴奋的发现把他从沉寂中拉了回来。

作为气属性和水属性的双料魔法师，他对空气和水极为敏感，巨石被挖开后，一股明显带着浓重水汽的潮湿空气弥漫在周围。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立刻凑到挖开的石块断面上，用手在断面上轻轻抚摸，借助仅剩的一颗火系晶核的微弱荧光，岳震天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手上传来的湿润感觉绝非是幻觉。

啊……嘶吼从隧道一直传递到山洞里，不断回响着。饿扁了肚子的鼠妖们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隧道的方向。他们能够听出，那个熟悉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喜悦。

快了，快挖通了。似乎喉咙中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他不得不立刻大叫一声，多日的沉闷和绝望似乎也随着这声大吼一扫而空。早已不知道埋葬在那里的希望之火再次被点燃，生的信念重新坚固起来。岳震天几乎是疯狂地挥着着巨斧，猛烈地砸着前面的石头。他已经可以听到，潺潺流水声在石头后面传来，像是久违的未婚妻在对他诉说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