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怪物

火把与柴刀并列，这里就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石像被三人扛到了那最大的木桩面前，贴着黄符的脸朝着木桩，石像的一面朝着面前的信徒。黑衣人站在了四角桌的旁边，火光摇曳，照亮了四周，我看到他挖空的头套中双目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但是他的目光却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情绪，复杂，难以捉摸。

随着另外一人将苏云的身体丢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他的身上。只是一扫之后，他们的目光就开始转移，落在了一个身穿破烂的布衣的汉子身上，汉子倒在了那个木桩的旁边，此刻仍旧昏迷，想必他就是刚刚遇险的老李头。

加上刚刚抬轿的四个面具人，此时这里一共站着七人，其中一人便是带着黑色头套，他与其他人的装扮不一样，从他的站位来看，他似乎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那个准备拿老李头献祭的主谋。

“怎么多了一个？这个小子之前没见过！”黑衣人的声音沙哑，让我的内心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没办法跟苏云透露。

“太常，这是我们来时遇到的，他看到了圣母娘娘，我们唯恐有失，就将他带了过来。”

“没有喝下圣母赐下的善粥，让他过来又有什么用？”

“这……”

面具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四角桌上的石像忽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如同石头与石头之间的摩擦声。

太常说道：“圣母苏醒了，你先把那小子给控制住，别让他醒了。”

“好的，太常！”

面具人根本没想到苏云已经醒了，此刻站在了苏云的身边，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对着所谓圣母娘娘的石像。

太常一招手，其余五人举起火把，将石像围在了中间。咯吱咯吱的声音越发的明显，这让我有些好奇，顺着声音看过去，石像的一面并没有什么的变化，但是那贴着黄色纸符的一面却在抖动。

黄色符纸飘动，仿佛被她的呼吸吹动，而咯吱咯吱的声音却正是从她的嘴巴里传出的，仿佛她饥肠辘辘，唯有摩擦着自己的牙齿才能缓解这种感觉。

所有人火把举过头顶，光线照射在了圣母娘娘的身上，她的嘴唇蠕动，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嘴角慢慢流出猩红的液体！

她没死！

我突然冒出了这么诡异的念头，因为在此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有呼吸。

低低的声音从她带血的嘴巴里传出来，如同风吹入了洞窟中发出鬼魅的刺耳声：“饿！好饿！”

随着她的声音传出来，太常的动作开始急促起来，他一把揪住了老李头的头发，将他重重的压在了木桩上。重击让老李头的意识开始恢复，他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红袍，半人半石像的怪物！披散的头发遮挡住了她大半的苍白面容，而从他此刻的角度看上去，猩红的嘴巴还滴着鲜血！一双只有黑色眼珠子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鬼……鬼！鬼啊！”老李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太过惊悚让的尖叫都没有后继的力道，显得张口无声，他的眼珠子开始上翻露出眼白，受到了极端的惊吓，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然而当他还没有昏厥的时候，他面前忽然伸出了一把柴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太常手中柴刀一抹，钝刀割肉，顿时鲜血迸射出来，老李头就在这极度的惊吓中丧失了生机。鲜血的腥臭扑面而来，那半人半石像的咀嚼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变成了吞咽，本来一动不动的她忽然像是一只饿虎，扑向了那老李头，嘴唇对准了喷血的脖颈，她肆意的吞咽着！

她的红衣更加鲜艳了，而身后的岩石肤色慢慢蔓延到了她的人体部分！仿佛在吞咽了所有的鲜血之后，她就能再次变回一个红衣石像！

鲜血染红了她脸上的黄色符纸，让上面的朱砂字迹有些模糊。我一时间有一种错觉，这张黄色纸符并不是用朱砂书写，而是用的人的鲜血！

这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我看到这个木桩的时候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那个木桩细缝里满布鲜血，而木桩的周围鲜血却少的可怜，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场景，我终于明白了当时的不协调感了。

苏云被丢在另外一个木桩周围，此时没有人关注他，他瞪大了眼睛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恐惧从他的纯净的脸上弥漫开来。也是苏云，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就是在木桩上扣断了指甲。

现场寂静，只有那怪物大口吞咽血液的声音，这种场景哪里能配得上圣母二字，分明就是不折不扣的妖魔。然而这牛山村的人双目之中充满了狂热，他们根本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罪恶的事情，反而有一种引以为豪的感觉。

石像的灰色弥漫到了那怪物的脸上，这几乎证实了我的猜想！然而就在这时，大口的吞咽声戛然而止。猩红的嘴唇离开了老李头的脖颈，老李头就是一个被吸干血液的干尸，而那张嘴巴根本意犹未尽，她的鲜红的舌头舔着嘴唇，声音不敢干哑刺耳，她说道：“饿！还饿！”

“让我来！”

一个面具人自告奋勇，他没有恐怖，狂热让他疯狂，不顾其他的人的劝阻，他拿着手中的柴刀直接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手腕递到了怪物的面前，那怪物毫不犹豫用嘴贴了上去！

“喝吧！喝吧！圣母娘娘，都喝的！”

变态！扭曲！这一切的场景在我眼前浮现，让我难以置信，我扫视其他人，发现他们的手臂都有着伤口，似乎曾经也用过相同的方式来献祭自己！

灰色快速密布了整个妖怪，让那个妖怪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石像！而此刻石像的后脑勺，原本女人的脸上的黄色纸符已经没有了血色，仿佛连上面的血液都被吸干！

石像恢复了平静，再次坐回了那个轿子上，而贡献自己血液的信徒被其他的面具人包围，他们扯下自己的衣服上布条裹住了他的伤口，这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是习以为常！

“太常！这个人怎么办？”

太常眯着眼睛，踢了踢苏云的身体，他森冷的声音响起：“虽然是个小家伙，但是能一声不吭的看完我们的献祭也不容小觑了！杀了他！”

他的话音刚落，苏云忽然暴起冲出。所有面具人还在反应太常的话的时候，苏云竟是一下子撞开了一名村民，他的手一把扯掉了石像后脑上的黄色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