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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玉像崩塌

大殿的横梁陡然崩塌,直接撞上了正中央的玉观音,玉观音的底座颠簸了两下,终是摇摇欲坠,支撑不住地就要往下倒。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殿后的命妇们皆是看傻了眼,随即而来的是凌乱仓皇的尖叫和抱头鼠窜的身影,局势顿时乱成一团。

孝文帝和皇后被一旁冲出来的内卫护着到了安全的地方,今日内卫大多守在殿外,殿内人手不够,那几个内卫保证了帝后的安全,就想再冲回去救离得远的裴太后。可后边的几位娘娘吓得花容失色,挤作一团冲着他们涌去。他们一时之间没了分寸,又上前不得,只徒留裴太后还立在玉观音的正前方。

“太后小心——”

就在此时,混乱的大殿里忽而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比声音更快的是人的身影,裴太后身后倏然窜出一抹碧色身影,宛如一股料峭的春风。霍祈进香时站的位置本就靠前,加之她眼神瞄得又准又快,偏身子灵活得像一尾灵蛇,挤过人群一把就拽住了裴太后的宽袖往后跑。

整个大殿的人都顾着自己逃命,这抹向前冲的身影就显得格外显眼。

只是霍祈到底是官家小姐,今日穿的鞋子又是不方便跑动的牡丹绣鞋,她拽着裴太后没跑几步,背后那道巨大的黑影就像一头巨兽,快要将她整个笼罩吞噬。

霍祈脑中快速算了一笔账,替裴太后挡下这尊观音,顶多废掉一只左手,但是却能挣下一个好前程,保霍家百年无忧,还能把二皇子和聂家全部拉下马,算下来不亏。

想到此处,她咬了咬牙,奋力向前推了裴太后一把,转身就要抬手去挡那快要砸到身上的观音像。

与此同时,后面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比乌鸦哀鸣还要嘶哑凄厉。

沈聿宁和其他几个皇子方才被孝文帝吩咐去了小佛堂为之前死去的太子点长明灯,听到旁边传来的尖叫声才惊闻变故,匆匆赶了过来。

他虽早就知道今日会出事,可甫进大殿,见到霍祈视死如归的模样,心头却倏尔滑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就好似心脏被一只手轻轻拨弄了一下。

沈聿宁身上的动作比脑中的思绪更快,他点地腾空,如一道黑色闪电闪到霍祈身后,将她卷进了怀里。长腿一抬一踢,一个起落之间,那观音像就轻飘飘地向旁边的空地倒去。

眨眼间,玉观音摔得四分五裂。

霍祈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猛然睁开眼,面前不是可怖的玉像,而是沈聿宁那张熟悉的脸。

他早就放开了手,此刻语气平淡,桃花眼里却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事吧?”

“我没事。”霍祈晃神片刻,愣愣地看着沈聿宁摇了摇头。

玉像轰然倒塌,殿外的内卫又窸窸窣窣尽数刮了进来,整个大殿的局面已经尘埃落定,不少命妇被殿外内卫围着又重新进了殿。

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尖叫:“莲儿!”

是二皇子妃的声音。

秦氏平日里虽然为人强势,但端庄持重也是京师里出了名的,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此时发髻凌乱,头上的珠钗也七零八落,只站在那呜呜地哭,哪里还有之前春风得意的样子?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地上躺着一具干尸,尸体上面还压着大殿的横梁,横梁也已然被烧成了焦炭,旁边倒了一个烘火桶,里面的灰烬散落一地,还有一些未被烧尽的纸钱。

不用看也知道,这丫鬟是被烘火桶不小心点燃了衣物,然后又被横梁砸中脱不了身,这才活活被烧死。

方才那些命妇忙着逃命,也没顾上殿中混乱的尖叫声。遭了刚刚那出,本就惊魂未定,看到这么可怖的情形,胆小点的小姐夫人身子此刻都忍不住发颤。

殿门口的二皇子也是听到尖叫声后和沈聿宁一道过来的,他眯起那双鹰眼扫了扫那被沈聿宁一脚踹开、碎得早就辨不出原样的玉观音,又阴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焦尸,脸色已经沉得可以滴出水。

他本是吩咐了住持在观音像后面放一个烧纸钱的火桶,将火烧得越大越好,只等玉观音脸上的玉脂融化脱落,就端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别人的笑话。

结果自己却成了这个笑话。

被活活烧死的莲儿是秦氏的陪嫁丫头,从小跟着秦氏一起长大,主仆俩的感情抵得上亲姐妹了。偏这丫头颇有几分姿色,秦氏知道二皇子府不可能只有一位正妃,为了固宠便将莲儿送上了他的床榻,做了通房丫鬟,只是平日里还是跟在秦氏身边伺候的。

昨夜还躺在怀里玉软香温的可人儿,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可怕的焦尸,这让他觉得不寒而栗的同时,胸口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二皇子拨开人群冲到前面,脸色晦暗地将秦氏扶了起来:“皇祖母和父皇还在这儿呢,你为了个丫鬟这么哭哭啼啼的,是哭给谁看?”

本就心烦,再见到秦氏这副不成器的样子更烦。在皇帝面前哭天抢地,涕泗横流,往小了说是御前失仪,往大了说就是在哭丧,只让人觉得晦气。

殿里的人虽仍是惊魂未定,可秩序到底是稳定了下来。被内卫团团包围的孝文帝此刻早就冷静了下来,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观音和殿中的一片狼藉,再听着秦氏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面沉如水:“宝檀寺住持何在?”

住持也是方才忙着逃命的一员,简直是丑态百出,哪里还有一点得道高僧的模样?一见孝文帝难看的脸色,只觉得几百个木鱼同时在他的脑袋里敲。他急匆匆地从一众僧人里挤到孝文帝跟前回话:“陛下,老衲在此。”

“这好好的房梁怎么会塌?”孝文帝的语气并不是十分恼怒,可这平静语气下,却能嗅到磅礴的怒意,在场的人皆是屏气凝神,生怕一个喘气声大了就惹得孝文帝不悦。

住持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吓得光亮的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顶着孝文帝的逼视迫不得已地憋出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最近寺中深受白蚁所害,想必是底下检查的小沙弥不够用心……”

说着就跪了下去磕头:“贫僧该死,贫僧该死啊……”

立在旁边的裴太后闻言冷笑一声:“如果哀家没记错,上月礼部才批了一笔供养钱大修宝檀寺,为的就是今日迎接皇帝銮驾。朝廷每年拨了这么多银子修葺的宝檀寺,难不成竟是纸糊的?再说了,二月可还没到京师的雨季,哪里来的白蚁能啃穿这么厚的房梁?这就罢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算准时间在皇帝和哀家的眼前出了事,是拿皇帝和哀家当傻子糊弄吗!”

裴太后这些年修身养性,宫中小打小闹的事情也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她也就不过问,看着比前几年可是好说话多了。可这一刻,孝文帝却看到了裴太后多年前的锋芒,可见真真是动了肝火。

孝文帝一向是个以“仁孝”治天下的君主,这次宝檀寺之行,本就是打算借着上香的名义,将这玉观音捧到太后面前让她欢喜一阵,此时见裴太后动怒,他心里更加不痛快。

殿中的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孝文帝的脸色有多难看,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命妇里面却突然站出一个人,缓缓开口道:“陛下,臣妇斗胆说一句。陛下和太后要来宝檀寺上香一事是早就定下来的,给了宝檀寺一月时间准备,不说办得尽善尽美,但也不可能出这么明显的纰漏。今日这房梁倒塌,倒像是算准了日子,等陛下和太后来了才塌,蹊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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