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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紫竹风波

霍祈被罗柔缠得推拒不得,眼神询问一遍王蓉,见王蓉含笑点头,并不介怀,就任由罗柔起身将她塞进了圈椅。

“到你了。”王蓉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祈方才已粗略判断了棋局局势,现下心里稍一计算,一子便已落在棋盘之上。

王蓉睨了一眼那枚棋子的位置,笑道:“霍姑娘真要下在这儿?我们今日弈棋左不过是闹着玩儿,你若是想悔棋,我也不会同你较真。”

李佳音棋艺虽说不上多出彩,但基本的门道还是能瞧出来的。她凑在旁边观棋,作一副高冷姿态,可此刻见霍祈落子的位置,嘴巴已经张成一个圆鸡蛋。下在那儿,不就是明摆着等王蓉来吞她的白子吗?

霍祈脑门儿是不是被驴踢了?

罗柔也急,转念一想,之前撞上御花园女尸的事情,气氛本就沉重。好不容易用了午膳后王蓉说要下棋,她想着这段时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心想活络气氛,这才和王蓉在棋盘上杀了起来。

如今这棋局是个烂摊子,胜算本就不大,霍祈输了也没什么。难不成输了棋,就得去投湖不成?再说了,下棋本就是为了逗趣儿,她现下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多谢,不过,我就下在这。”霍祈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蓉迫不及待地摸出一枚黑子。这一子气势汹汹,跟个螃蟹一般横行霸道,毫不客气地吞吃了霍祈五颗棋子。

其余几人倒吸一口冷气,王蓉将手中多余的棋子扔进棋篓,唯余一枚握在手心,脸上露出一个方才没有的笑容,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霍祈静默片刻,随即抬手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恬然一笑:“王姑娘承让了。”

王蓉笑容一顿,细细理了一遍局势,才发现霍祈已不动声色地将了她的军!方才霍祈故意卖个破绽,就是为了引她落入彀中,再悄无声息扭转局势,好一招声东击西!

王蓉素来是个棋痴,眼下见霍祈胜过自己,心里非但没有任何不快,反而对霍祈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将棋子扔进棋篓,叹服道:“霍姑娘这棋艺我心服口服,也难怪你能得六门魁首。”

聂莹躲在人后轻轻嗤了一声,她方才和王蓉示好,王蓉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现下对霍祈倒热络得很,真是瞎了眼!又见王蓉输了棋,非但不想着怎么找回场子,还愿赌服输,也是个志气短的。

王蓉浑然不觉,正想再拉霍祈再战一局,却见突然来了几个小太监进院,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手上有的拿着木杓,有的握着竹锹。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好奇地望了过去。

前面打头的小太监走了过来,行了礼便说明来意:“打搅各位姑娘的雅兴了,奴才们是林衡署的人,因玉蓬殿这几尾竹子是前几日新移栽过来的,担心水土不服,提督才吩咐奴才们来看看情况。”

“这几尾竹子竟这么娇贵,莫不是什么名品不成?”王蓉奇道。

林衡署负责侍弄宫中花草,他们派人过来打理玉蓬殿的那几尾竹子,确是分内之事。可那竹子竟能让林衡署的提督太监都放在心上,定然不是什么凡物。

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小太监见她好奇,就拿出些说话本子似的功夫笑道:“名品确是名品,这几尾紫竹原是沧州长史上贡给裴太后的,后逢七殿下十二岁生辰,裴太后就将这几尾紫竹送给了七殿下作生辰贺礼。最近夜里风大,七殿下嫌这几尾紫竹扰得人不得安眠,恰好景安宫离玉蓬殿不远,便顺势将紫竹移栽到了玉蓬殿。说起来,这紫竹还是辟邪的哩!”

李佳音了然,不禁心道,这位殿下可真是够娇气的,这紫竹晃动的声音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还得费这么大人力将紫竹移栽到玉蓬殿?

罗柔撇了撇嘴,盯着那紫竹的位置低声嘀咕道:“那紫竹不就在阿祈屋子窗外吗,殿下清静了,倒累了旁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聂莹的眼神猛地射到霍祈身上。

她又想起了初见霍祈时,霍祈头上的那支碧色竹节纹玉簪。

霍祈喜爱竹子并不是什么人人皆知的事,但若有心打听,也不难发现。早几年京师戏说霍祈和镇远侯世子青梅竹马、必结良缘之时,还常议论多年前袁韶为讨她欢心,遍寻整个京师找了几尾凤尾竹来哄她展颜一事。

但想到太元门那日霍祈与沈聿宁并不熟稔的模样,再见霍祈仍旧平静无波的神色,聂莹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多心了。

她盯着霍祈头上的簪子,眼里若有所思。

*

戌时三刻,已过晚膳时分。

沈聿宁方才从宫外回来,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至扶云殿外,就见抱着剑守在门口的程畅。

程畅一直等在殿门口,见沈聿宁归来,忙不迭上前:“殿下,属下今日一直守在殿外,没人来过。”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沈聿宁未应声,身影一掠便进了殿。

程畅紧随其后而入。

沈聿宁一向是不喜有生人在内殿中的。此刻除了他,扶云殿中如往常一般空无一人,余留一盏六灯方宫能勉强视物。

影影绰绰间,程畅见沈聿宁眉间似有倦色,便故意不提朝事,又想起前几日沈聿宁吩咐的事情,遂道:“殿下,那几尾紫竹今日已经送去了玉蓬殿,就种在霍姑娘所住的那间屋子外,霍姑娘一定会喜欢。”

“知道了。”

沈聿宁浅淡应了一句。四下无人时,展露的往往是人最真实的面貌。他此刻脸上已寻不着往常人前的那种懒散笑意,眉骨峥嵘间,唯余惕然心惊的冷意和倦怠。

程畅见惯了沈聿宁这副模样,略作停顿又道:“殿下,方才有个小宫女送了信,说霍姑娘有要事要同您商谈,想见您一面。”

“霍祈找我?”沈聿宁蹙了蹙眉。

程畅从袖中麻利掏出封信递给沈聿宁。

沈聿宁展开信纸,上面仅落了简单的一句话“亥时一刻,太掖湖旁有要事相商”,一如霍祈平日冷静简练的口吻。信纸并未署名,但信封里夹了几片竹叶,显然是从那几尾紫竹上所取,作信物用的。

代表传信之人一定知道那几尾紫竹的用意。

程畅凝他一眼,劝道:“霍姑娘既然传了信过来,殿下可要过去?”

程畅私心是希望沈聿宁赴约的。

原因无他,他觉得霍祈或许是沈聿宁的一个机缘,一个生活回到正轨的机缘。在他眼里,霍姑娘出身清贵,聪慧持重,又懂大局,除了性子冷了些,样样都是拔尖的。最重要的是,自家主子的心明显是偏袒霍祈的。有了霍姑娘,主子多少能多份牵挂,也能有点儿人气儿。

沈聿宁却只是嗤了一声:“这信,不是她写的。”

程畅脑子里那些旖旎的规划立刻就被这句话给打了回去。

的确,今日来传信的那小宫女说她是霍姑娘派来的。可霍姑娘一向沉稳,自上次太元门之事后,定知道殿下在宫中处境艰难,又怎么会贸贸然派个小宫女来传信?遂道:“殿下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您前去,好试探您和霍姑娘的关系?”

见沈聿宁一言不发,程畅权当默认,急道:“那殿下,这信如何处置?若是让人知道霍姑娘是主子骗进宫的,只怕不好。”

“骗?”沈聿宁捕捉到重点,语气危险。

程畅接收到自家主子的死亡目光,忙改口:“属下嘴瓢了,嘴瓢了,是请,请进宫。那殿下是不是不去太掖湖了?”

沈聿宁长腿交叠,懒散靠在榻上。程畅略一晃神,竟觉沈聿宁脸上冷意散了不少,只听得一句:“去,当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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