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不是孤儿,你可是爹的亲生儿子啊!
楚萧原本以为褚成仁放过他了,便有些随意的喝了几杯,却没想到话题还是引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原本他想搪塞过去的话题,这次却有些触动了他的内心。
虽说他两世为人都是孤儿,可这一世身体里留下的记忆却让他对母亲有了个概念。
幼年时的懵懂记忆,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母亲。
一时间,楚萧心中念头百转,最终化作一声声轻叹道:“女体本弱,为母则刚。”
“我生来不知父亲是谁,五岁丧母...心中对母亲的懵懂记忆,也只有儿时的一些残破思念罢了。”
“虽从小被街坊邻居接济着长大,但也算是在囫囵中长大成人了,不至于身陷囹圄之地。”
“说到恨不恨父母,我想天下间没有任何子女会记恨自己的父母吧。”
“至少父母让我能活出这一世,父母扔下我匆匆而去肯定也不是他们自己所想,只不过世道如此,阎王所逼。”
楚萧本想控制自己。
他认为褚成仁很可能想利用自己,以后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所以他本来还想利用自己困苦的身世,来委婉的向褚成仁告饶,希望东厂放过他。
但情及此处,他两世孤儿的情绪有些收不住了。
“但实话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别人都有爹娘疼爱,我也有些羡慕。”
“我很想问一句,我那个爹去哪了?”
“为何扔下我们孤儿寡母?”
说到动情处,声音有些哽咽了。
眼角有些温热,用手一擦才发现是自己的泪水。
楚萧调整了一下情绪,转头笑道:“让厂督见笑了,我对父母的记忆已经不多,平日里只有靠睹物思人。”
“但不怕厂督笑话,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半块玉佩,就在进京赶考之日也不慎遗失,现在就连以玉佩思念都做不到了。”
“楚兄性情中人!”于谦干了一杯。
这番话,也让一旁的李祺感受颇多,忍不住泪水湿了眼睛。
实话说,楚萧原本打算用这番话来求饶,同时也是在感慨自己的孤儿生涯。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见到他这副模样的褚成仁却好似见了天底下最大的恐怖一样。
并且,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拿出了半块玉佩。
“孩子,是这块吗?”褚成仁再也忍不住了。
“这...厂督,怎么在你这?”
楚萧下意识的接过褚成仁手里的半块玉佩,他一眼就认出这便是他丢失的那块。
他哪里知道,褚成仁手里也攥着一块。
原本,褚成仁还以为自己能够克制住和楚萧见面的情绪,但他现在知道自己错的太离谱。
楚萧方才的那番话,让他心如刀绞。
是啊。
哪个儿女,会记恨自己的爹娘?
可越是这样,他越控制不住自己无尽的愧疚之心。
联想楚萧那一声声深入骨髓的质问,他都快要心痛死了。
同时,他也越发确认,这就是他的血脉。
血浓于水啊。
血脉相连的人,能够感应到那份亲情。
回想着楚萧的话,他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个女人,带这个孩子。
在颠沛流离之中,艰辛苦恨的存活了下来。
自己愧对他娘。
再想到他娘死后,自己的儿子要在北方那种苦寒之地,趟风冒雪的讨生活。
吃着百家饭长大。
他的心都在滴血。
虽然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他靠着自己的本事学会了读书识字,但可想而知他一个人在这人世间吃了多少苦。
别人家的孩儿,十五六岁都要当爹了。
我的孩儿十八年来却都是孤身一人,连一个陪伴他的人都没有。
攥着手里那半块沁满汗水的玉佩,褚成仁当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孩子,你不是孤儿,你可是爹的...”
说话间,褚成仁就要脱口而出。
孩子,你可是爹的亲生儿子啊!
甚至,连手里那半块玉佩他都马上要拿出来,恨不得立刻将两块玉佩拼接在一起和自己的儿子相认。
可偏偏就在这时...
“厂督,为何这半块玉佩会在你这里?”
再次看到玉佩的激动,让楚萧一时间没听清褚成仁刚才的话。
可猛然听到楚萧的话,却让褚成仁瞬间冷静了下来。
手中即将亮出的玉佩,也瞬间被死死攥紧。
不行!
我不能和萧儿相认!
一旦被人知晓了他们父子的关系,就一定会引来有心人的窥探。
他是东厂督主!
现如今的北镇抚司,已经把他当做了眼中钉。
并且,东厂内部也有许多人,会日夜向当今圣上送上密奏!
届时,一定会有人加害楚萧。
甚至,自己利用职权考场舞弊的事,也会被扒出来。
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儿子刚刚金榜题名,在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人知道他爹是个太监。
否则,他的成绩一定会被取消。
念及此处,褚成仁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自己今后绝不能再因为爱子心切,而做出如此利令智昏的事情。
褚成仁快速恢复了理智,随后话锋一转道:“楚相公别多心,东厂为皇家设立的情报机构,有关各地赴京考生的消息还是能第一时间掌握的。”
“你的私人物品被偷后,东厂第一时间就找到了。”
“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帮了楚相公一个小忙。”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楚萧也不相信,各地考生进京后东厂和北镇抚司会不调查。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玉佩就是东厂番子给顺走的。
但面上,也只能感谢道:“那楚萧就谢过厂督了。”
“无妨。”
褚成仁松了口气,本想转移话题。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于谦却忽然开口道:“厂督,方才你脱口而出说什么?”
“你说楚兄不是孤儿,是爹的什么...还称呼他为孩子。”
楚萧一愣,转头看向褚成仁。
后者也没想到,于谦已经喝得半醉了,耳朵里听得竟然还如此清楚。
但褚成仁是谁?
东厂督主。
这么多年来为皇家行走办事,他的心态和头脑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啊,只是有感而发。”
褚成仁端起酒杯,看似在回忆般说道:“耕读传家说起来只是四个字,但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笔笔的血泪史。”
“一个少年父母早亡,能以大毅力坚持到会试高中,其中的艰辛苦恨可想而知。”
闻言,于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所见略同!”
这时,一旁的李祺也忍不住诧异道:“听闻厂督此言,莫非厂督也是耕读士子出身?”
“本官自然也是父母早亡。”
对此,褚成仁则毫不吝啬道:“早年间给员外家做书童,二十多岁忙于奔波赶考。”
“三十岁依旧没考上秀才,又赶上连年战乱,流亡各地。”
“怎奈没有你们这样本事,最终才进宫来侍奉陛下。”
“今日看到三位相公便如看到了本官当年,当饮此杯。”
说到这,褚成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真的想到了自己,还是伤心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却不能听他亲口喊自己一声爹!
念及此处,他看向楚萧的眼神更加炽热。
萧儿!
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日你必然会登堂入室,爹也就能听你亲口喊一声爹!
一时间,楚萧都被褚成仁给看毛了,心想这老家伙不会真有龙阳之好吧?
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不会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