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要说这洪熙大胖朱高炽,楚萧对他的评价只有几句话。
君心难测,夹缝求生,一朝得志,普天同庆。
虽说只有这简短的十六个字,但楚萧认为这足以说明这位未来的洪熙皇帝绝不是凡人。
没办法,任谁都个那样的爹,还有那俩整天想着篡权夺位的弟弟,恐怕都做不到他的成就。
再加上他身体太差,四十多岁的年纪都担心自己活不过他爹,所以他爹永乐皇帝并不是很喜欢他,反而是对那个能征善战的二儿子汉王朱高煦颇为赞赏。
他之所以能当太子,还要仰仗他生了个好圣孙朱瞻基。
所以朱棣动不动就拿太子多病,汝当勉励之这样的话来调理赵王,也经常吓得朱高炽夜不能寐。
整天担心着,万一他爹哪天不高兴真把他废了。
所以他的前半生可以说是活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会惹得皇帝不高兴,到时候自己全家都要从东宫搬到祖坟里住着。
可他在朱棣第五次北伐驾崩后,却能在继位仅仅八个月的时间里,就让洪熙这一朝的百姓永世感恩于他。
可见他绝不是个软弱的皇帝,他的手段也高明到令人自愧不如。
但遗憾的也恰恰是这一点,他爹在位的时间太久,而且又是个心狠手辣的皇帝,硬生生把他的身体拖垮了。
这不么。
前些时日皇帝遭遇了靖难遗孤的刺杀,一下子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太子直接被禁足东宫,北镇抚司和东厂天天忙着满世界的抓人,而赵王更是好家伙,被皇帝吓得直接连夜去南京找他二哥朱高煦避风头去了。
可他俩能躲在南京不回来,咱们这位洪熙大胖不行啊。
三天两头的被皇帝叫过去吓唬一顿,弄得他前些时日简直是寝食难安。
本想靠着恩科让皇帝舒舒心,但没想到还出了解缙这样的事。而事后他为了调节一下解缙和他爹之间的恩怨,特地嘱咐解缙给皇帝做了一幅画来求饶。
却没想到解缙那个搅屎棍连他拍马屁都不会,竟画了幅猛虎图送给皇帝。
这下子把他爹气的差点把解缙砍了,好在他好说歹说才把皇帝的怒火压下来。
但那副烫手的画,却砸在他手里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也是烦闷至极,好不容易等到恩科大典结束了才有时间来翰林院慰问一下恩科状元。
同时,也是想看看翰林院的这些大儒,谁有办法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解决了。
可对于这个烫手的山芋,翰林院这些大儒也有敬若鬼神。
永乐这一朝的皇帝谁不知道,况且前段时间的刺杀事件让整个顺天现在都不敢提及此事,谁敢接这个活。
万一弄不好再来个火上浇油,没准就得跟解缙一块回家圈禁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楚萧的出现却让太子看到了希望。
这才会出现朱瞻基进来时看到的一幕。
刚一进门,就见一帮老儒正围在书桌前观摩着那幅画,而昨天皇帝钦点的状元郎正在对着这幅画的尺寸比比划划。
“爹,爷爷让我来传话。”
赶忙来到他爹身后,朱瞻基拱手说出了来意。
闻言,朱高炽却没急着去听,而是摆了摆手道:“不着急的话就先等会,你没看见这幅画都快砸在你爹我手里了么。”
“你二叔三叔到现在还躲在南京不敢回来,你爹我就靠着这幅画来让你爷爷消气了。”
这幅画现在简直就是烫手的火炭,能有人给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他巴不得。
现在好不容易楚萧说他有办法,可不能在这时候乱了阵脚。
所以他才会亲自给楚萧研墨。
没辙,等不及了。
说着,朱高炽赶忙把研好的墨放在桌上,接着就焦急地转头看向了楚萧。
一时间,朱高炽心里有些忐忑,心想这状元郎虽然是皇帝钦点,可论学问的话也不可能比得过解缙吧。
解缙那可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出身,更是永乐大典的主撰官。
他捅的篓子连翰林院里这一群老儒都不敢解决,莫不是楚萧少年心性所以不知道深浅。
“我说楚萧,你确实有把握能让这幅画起死回生?”
念及此处,朱高炽忍不住在一旁提醒楚萧,生怕他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水浅,所以还是万无一失再下笔的好。
闻言,一旁的朱瞻基也看了过去。
心想皇帝让他多接触一下楚萧,莫非此人真的有那么多过人之处?
还是爷爷看走眼了,此人就算是在北伐的事情上站在支持的角度,可也不一定能在文采上高过解缙吧。
与此同时,就连周围的老儒也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楚萧,准备看他的笑话。
无他,解缙可是主掌翰林院的内阁首辅,楚萧在皇帝赐宴的场合里让解阁老出了那么大洋相,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明眼人一看就懂。
唯独于谦站在一旁,似乎对楚萧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毫不怀疑。
至于说楚萧心里是否有底,他当然有底。
以他的性格才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更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
按理说跟皇家有关的事他都不该掺和,特别是这次老皇帝被刺杀的事情更要躲得远远的。
他之所以接下这个差事,就是为了能帮到太子,好早日离开翰林院。
就算离不开,也至少要混到不用每天来这上班。
翰林院修撰,听上去挺威风的但实际上就是个撰书的,让他整天跟一群老头子关在屋里抄书非得憋死他。
再加上解缙是这的主修官,陈谔再过几天也得来。
跟这俩人走太近,迟早得喜提大理寺跪宾票一张。
“太子殿下放心,我腹中已经有眉目了。”
说话间,楚萧添饱了笔,便在猛虎图的空白处开始下笔。
楚萧的字棱角分明,每个笔画都有分金断玉的力度,这是他前世特地苦练过的,让太子忍不住跟着念了出来。
“虎为百兽尊...”
“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
“一步一回顾。”
“一步...一回顾...”
一时间朱高炽怔住了,这首汪广洋的画虎可是楚萧精心挑选后,借用前人的诗词骨架进行了修整的作品。
毕竟皇家自古以来就常常是父子情薄,兄弟阋墙。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当今皇帝是老虎,而太子又何尝不是虎。
作为一个已经超长待机这么多年的太子,朱高炽的身体显然已经不适合继续做储君。
朱棣都怕这个儿子活不过自己,而汉王和赵王又整天在后面瞎捣鼓,弄得他现在都开始怀疑是有人暗中勾结靖难遗孤,这才出现了这场刺杀事件。
所以汉王和赵王才躲在南京不敢回来,就是怕有人说是他们勾结靖难遗孤。
留下咱们这位洪熙大胖在顺天,皇帝就只能把怒火发在他身上,闹不好哪天他认定了是太子或汉王和赵王中的谁动的手脚,就得把他们都咔嚓了。
但这首诗,再配合上这幅猛虎图,楚萧相信能让皇帝心中最柔软的位置被触动。
毕竟习惯了杀戮的猛虎也会老,人老了就容易心软。
再看朱高炽,他嘴里反反复复的叨念着最后两句,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样。
他当然魔怔了。
太贴切了,这首诗的加持之下让这整幅画的含义直接来了个翻转。
老虎是毒,但虎毒不食子。
有了这幅画和这首诗,他就等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啊!
再次看向楚萧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朱高炽现在毫不怀疑这位状元公的文采了。
先不说他和解缙的文采到底是否有差距,就说在玲珑心思这方面,一百个解缙绑一块堆儿也比不上咱这位状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