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巨树
那种低沉的隆隆声,并没有再度来袭。
我们将石屋抛在身后继续前进。越是向内,地上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稀碎小石子,路面也因为这些石子变得滑了。
疯子突然说他脚痛,我才想起来,从上面爬下来之后,我并没有将他的鞋子还给他。于是出于有难同当的原则,我忍痛脱下,将鞋子递给他。
第一脚踩下去,一阵刺痛传来,我安慰自己“还好还好,男子汉应该可以忍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中竟然出现了一层薄雾。因为强光手电的前面出现了一条本不该有的光柱。
头发尖上都凝出了水珠。好在空气质量没什么问题。
我想也许是出于某些原因,外面下过雨之后有水汽渗透了进来,没有太在意。
疯子打开背包看了一下他那盒心爱的小火柴,害怕它再次被浸湿。
雾,是相对湿度达到百分之一百,并且大气环境稳定的情况下,水汽凝结成极小的水滴,悬浮于空中形成的。
真因为这些小颗粒的存在,强光手电的照射距离变短了,但是由于漫反射的存在,照射范围变宽了,眼前一大片球形的空间被照成白晃晃的一片。
我们继续向深处行去,越走越是失望,这里基本是一片荒芜,就像是没有水的河床,没有沙的沙漠,比穷还穷,比惨更惨。但是想到回去也没有出路,只好走一步是一步。
此时,在我们面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尽然是一棵巨树。
手电的光不自觉的向上面扫过去,可以看到一些分叉的树枝,但却没有看到树顶,突然疯子将刺突横在了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小心!”
我从上方收回目光,才发现此时我们前方是一个黑咕隆咚的深渊。而那棵巨树,就是从这深渊中长起来的,并且一路长到我们看不见的高处。
我用强光手电扫了一圈,底下照不到底,除了粗壮的树身隐约可见,其他什么都没有。
好像我们面前是一个无限大的异度空间。毫不夸张的说,可能需要一架飞机,从我们所在的平地起飞,才能探查清楚悬崖外面的世界。
再说说那可巨树。树干之粗,我们这个高度就需要10人合抱,更别说下面了。树身灰黑色,此处一个分支都没有,分叉都在上面,说面这棵树比我们想象中的高更高。
疯子踢了个小石子下去,杳无音讯。
商量过后,我们决定沿着悬崖的边缘走一走,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其实我心里隐约渴望能发现一排下去的楼梯,好去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我们虽然沿着悬崖行走,但是我们尽量远离边缘,因为那深渊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在不停的吸引我们。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手电照在我们所在的平地与深渊相接的边缘之处,以此提醒自己,不要真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一走,我们一不小心又走到了青铜墙壁前面。
“我的天,这是不是叫鬼打墙?”疯子问我。
这更加证明了我刚刚的猜测是正确的。
刚才我们是背对着青铜墙壁走,一直走到了有巨树的悬崖边。接着我们是右转,一直走,又走到了青铜墙壁前。所以说不是鬼打墙。应该说我们就像被关在了一个圆柱形的巨形监狱里。
这里的青铜墙壁和我们下来的那一边没什么两样,也是插满了刺突。
“疯子,
看来你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我对他说,“虽然我们还没有走遍,但是就刚刚的情况来看,这里是空空如也呀。”
“不至于吧,古人花了这么大功夫,造了这个笼子,结果关了个寂寞?”他夺过我的手电,开始左顾右盼。
我脚底火辣辣的疼,腿又酸,便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然后又躺了下来。躺平吧,好舒服啊,躺的够平,现实的镰刀就割不到我这根韭菜。
“德华,问你个正经事。”疯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话快说。”
“那个,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活着出去的希望了?”疯子问我。
我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我也在心里偷偷地思考过这件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将它摆到台面上来讨论,这会让陷入绝望的我们更加绝望。我也怕我的悲观害了我们。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疯子摇摇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我去,你怎么六年级就这么想的开了。这句话算是引用的不错,要表扬,不过么,现在要想重于泰山就难了。”
疯子指指下面。
我连忙噔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不至于,不至于,好死不如烂活着。”
疯子一脸茫然:“你以为我要跳下去?”
我点点头:“不然呢?”
“嗨~~,”疯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亏你认识我这么久了。难道你对我这么不了解吗?我是那种人吗?那种苟且偷死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
我知道我误解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下去?”
“对!”疯子精神大振,“你想从古至今下去的人能有几个,如果我们能在死前去到别人绝对去不了的地方,看见别人绝对未看见的东西,那是不是也算是重于泰山了。”
我点点头,如果真的注定我们出不去了,那我一定要在饿死之前,将这里搅个底朝天。什么宝贝!什么古董!就算拿到了又怎么样,抱着他们等死?不不不,那是守财奴的狗命。我要把一切能砸的都砸了,我要放火烧了那棵大树。
在心里默默地发过一阵狠劲之后回到现实。我问疯子:“怎么下去?跳伞吗?”
疯子手中的手电光柱一晃,照到了悬崖之外的青铜墙壁。原来青铜墙壁的终点并不是我们这里,而是在更深的深渊之下。
那些墙壁上的刺突,不就是现成的攀登脚手架吗!
我为疯子竖起了大拇指:“常常胆大,关键时候细心。”
疯子笑道:“你想说胆大心细是吧?”
我更是佩服了,这雾里是不是有什么聪明因子,让他突然间变得更聪明了。
我俩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因为青铜墙壁不能靠着,只好背靠背休息。肚子这时候也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我想要是疯子在战备背包里装了一些食物那该有多好啊。
肚子里空空如也,想要等到体力完全恢复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在我的脚底板疼痛稍微好转之后,我们便开始行动。
“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今天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哪吒大闹龙宫水府的时候。”疯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也不好扫兴,说道:“就算下面是十八层地狱,今天也要一探究竟。”
这次疯子负责背着背包,我干脆将另一只鞋子也脱了,赤脚上阵。手电筒则绑好了挂在背包上面。
再上去之前,我们用力蹬了几下地面最近的几根刺突,可靠性不错,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攀着,向悬崖下方进发。
其实人对于高度的恐惧,多半是源于视觉。因此我们特地将手电的捆绑方向改为横向,算是自我剥夺的下方的视野。
因此在这绝对黑暗的地方向下攀爬,其实并没有这么恐惧。只要你不去想,专心的走好每一步就行了。
四周的雾越来越大,正好也给予了我们一定帮助。
我平时并不会出脚汗,但是越爬越觉得脚下开始打滑。难道是我紧张了,或许是饿的太厉害,低血糖导致的出冷汗。
这些汗水还不至于让我滑的跌落下去,毕竟四肢不可能同时从刺突上滑脱了。继续坚持,我心里给自己打气。
期间我们很少说话,加上部分感官的剥夺,时间的概念不复存在,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我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糟糕。
空气中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消退了,但奇怪的是,这里竟然开始下起了雨。
我抬头像上望去,我看见疯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一时间竟有一种错觉,就是我们此时其实是在室外攀爬。
“难道上面是空的?”我喃喃自问。
“不至于吧。”疯子松开一只手,将手电朝上面照射,好像这样做能确定我们头顶到底是不是天空。
但是上头除了雨水,什么都看不到,雨滴滴入眼睛,难受的很。
“我们得加快点速度,照这样下去,闹不出什么名堂,这手电恐怕很快又要歇菜了。”疯子说。
“嗯,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是到如今,我也认命了,但是想到死前会变成一个睁眼瞎,我也是一万个不情愿。
见疯子加快了脚步,我也努力跟上。如果这雨就这么淅淅沥沥的下着,我感觉应该问题不大,手电筒自带的三流防水性能应该足够抵御,但是如果这雨真的大起来,那么我们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尽快下行到底,手电没坏的话,希望能在下面找到一个和刚才一样的石屋。
第二,尽快到底,尽量避免黑暗中挂在这青铜墙壁上,如果手电坏了,应该全力保住背包里的火柴。我们可以把它放在鞋子里,再放在包里。等雨停之后,确认方向,找到巨树的底部,应该可以用仅有的火柴点燃一些树皮,实在不行还可以在黑暗中坐等衣服干了,然后把衣服给点燃,相信可以燃烧很久。
如果下面有巨树脱落的树枝那就更好了,可以制作一个火把。
总之只要保住火柴,火柴是给我们兜底的。
好在我平时认真观看了探索频道的每一期节目。
“疯子,火柴应该没问题吧?”我想要确认一下。
疯子胸有成竹:“在背包内的格里,只要不是被灌水了,这个背包的防水性能还是可圈可点的。”
形式不太好,雨竟然越来越大。
“真是撞了鬼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山洞里还能下这么大的雨。”突然之间一个不详的预感出现在我脑海里,难道是因为外面的雨太大了,我们顶上的土层渗漏了,或者是上面要塌方了。
我把想法告诉疯子,疯子说:“这么多年,难道就今天的雨大,我特么就不信这山偏偏在咱俩进来的时候塌了。要真是,那我也值了,虽然没有重于泰山,至少也是一座真山压顶了。”
人在困难的时候,要么拥有坚强的意志,要么拥有一个乐观的朋友。能认识像疯子这么充满正能量的朋友,真是我人生最大的幸事。
不幸的是,雨大之后,脚下实在太滑了,我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从青铜墙壁的刺突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