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换红薯？你怎么这么庸俗！
太阳当然会依然升起，而且似乎还会升起的更早一些。
至少林飞还没有睡醒，阳光已经从玻璃上折射了进来。
“太懒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没睡醒，一天之际在于晨，趁着这个时间读读书多好！这下子全浪费了！”魏哲嘟嘟囔囔地在房间里说话。
“滚蛋！知道你昨天晚上打呼噜多大声吗？把刘主任都给惊醒了！还以为山上下来狼了呢！”许大茂眼睛都没有睁，不高兴地说道。
肉疼！
这是许大茂现在唯一的感觉。
十五张工业票！三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两块上海牌手表、三十个搪瓷盆！
居然就这么没了！昨天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许大茂，你怎么骂人啊！咱们搞宣传的，说话得有礼貌！”魏哲白了许大茂一眼，颇为看不起。
在魏哲眼里，许大茂无非就是命好一点，生到了城里，说到底，还是一个粗人。
“请您滚蛋！文明了吧，赶紧滚吧。”许大茂趴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魏哲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听声音就是于海棠。
“魏哲，魏哲。”这是于海棠在喊他。
“你找他干嘛！待会儿咱们就回城了，剩下这点时间，我带你去换点白薯带回去。一斤粮票可以换四斤白薯，而且还不用给钱，多划算啊！”
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魏哲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司机小刘。
“好啊！咱们找了魏哲一起去换白薯。”于海棠听上去很高兴。
“找他干嘛？让他自己换去！”小刘说道。
哗啦！
魏哲皱着眉头拉开了屋门，不满意地瞪了于海棠一眼。
于海棠一愣，看了看自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不知道魏哲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怎么了？”于海棠有些怯怯地问道。
“海棠，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换红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魏哲痛心疾首地说道。
“庸俗？”于海棠一愣。
“你不是喜欢香山的红叶，地坛的雪，老莫的红酒，什刹海的晚风吗？这都和红薯挨得上吗？上香山啃烤白薯？还是红酒配烤白薯？”魏哲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不是我要换的，是小刘。”于海棠期期艾艾地说道。
“远离那些俗人，留神沾上一身红薯味。”魏哲看都不看小刘一眼说道，说完从小刘身边挤过，扬长而去。
“你自己去吧，我们不去了！免得一身红薯味！”于海棠说完，紧跟着魏哲而去。
小刘当即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嗨！这是哪跟哪啊！给我玩小资，这个咱也熟啊！”
许大茂已经穿好了衣服，拎着包从屋里出来，摇了摇头说道：“什么大资小资，人家魏干事是红薯吃烦了，头三十年没吃别的，净吃红薯了。”
“什么？”小刘一愣，有些不相信。
“不相信？问赵有鱼啊，他俩同乡！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许大茂头也不回地说道。
“金凤凰都是娘们啊！”
“有雄凤凰，值钱着呢！”许大茂转弯下了楼梯。
该出发了，林飞也收拾好了背包，和赵有鱼并肩出了屋门。
“有鱼……”
小刘刚张嘴，林飞已然接口说道：“这事哪能在这儿说啊，怎么着也能值个四菜一汤吧。”
小刘张口结舌，林飞从他身边走过，悠悠地说道：“这可是关乎着你和于海棠之间何去何从的大事！好好想想。”
林飞说完，笑着下了楼梯，赵有鱼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小刘发了一会儿愣，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都什么人啊？我问什么了就四菜一汤！还让人过不过了？不过就不过！不就是四菜一汤吗！姥姥！”
小刘发完了狠，转头看去，林飞早就到了楼下，连忙快步下楼，追了上去。
公社大院门口。
依然是来时候的三辆车，一辆吉普车，两辆大卡车。
大卡车上装的东西，要比来的时候多了许多。
各种口袋里面是杂粮，一两串绳子上面有鸡有鸭，有一个笼子里面居然装了呆头呆脑的大白鹅。
这都是职工们今天早上到老乡家里淘换出来的。
这也是下乡的主要内容之一。
老乡们养的家禽不舍得吃，想着换两个油盐钱。职工们愿意多拿一点钱，买这些在城里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罕货。
正好各求所需，皆大欢喜。
胖炉头夹杂在公社送行的工作人员中间，一只眼睛淤青，脸上也多了几道抓痕。
看来昨天胖炉头出兵不利，大败而归。不知道除了受伤之外，还有别的损失没有。
许大茂站在卡车跟前，却不急于上车，眼睛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等谁。
“许放映员！”一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一身制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干部挤了过来打招呼。
“郭专干？昨天怎么没见你？忙什么去了？”许大茂脸上堆满了笑招呼说道。
“昨天听说你要来，我陪着武装专干郝干事上山……”说到这里，郭专干凑近了许大茂低声说道：“打野味去了！”
许大茂一喜问道：“有什么收获没有？”
郭专干神秘地拿出了一个袋子，塞进了许大茂手里。
“鹌鹑！大补！特别是在那方面。”郭专干低声说道。
鹌鹑！这可是好东西！林飞在旁边听到，高兴地想到。
许大茂却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不高兴，白了郭专干一眼，不屑地说道：“郭专干，自从你在公社管宣传，你的事我让你掉到过地上没有？有的片子，城里还没有放，我托熟人找出来，先在咱们公社放！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好啊！那没说的！咱俩什么交情，要不然我也不会大晚上不睡觉，上山给你打鹌鹑去！”
“照我看，你这鹌鹑，还不如两只老母鸡呢！”许大茂丝毫不留情面说道。
郭专干脸色变得很尴尬，有些为难。
“鹌鹑不错！我觉得挺好。”林飞凑了过去说道。
许大茂听林飞这么说，有些无奈，郭专干露出如释重负地笑容。
“谢谢了啊！下回再想吃鹌鹑，还来找你们。”林飞笑道。
郭专干感激地看了林飞一眼，连忙说道：“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汽车在一片欢送声中，缓缓开上乡村道路，郭专干直到汽车拐弯，仍在挥手道别。
“挺热情啊。”林飞笑道。
“那是，要不然我就去别的公社放电影了！”许大茂不无得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