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们的枪里没有子弹
“你确定不用再亲自操作一下？”末了，她认真地向少年确认。
“不用。”
“那么，”她缩回身子，亭亭玉立的身躯重新在自己那一侧站定，皎白修长的手重新握住自己的骰盅，“准备好了么，揭晓胜负的时刻到了。”
“我可以说没么？”
就在这时，少年却抬起头，突兀地道。
不过他稚嫩的脸庞上依旧挂着盈盈的笑意。
因此梦子也巧笑相应：“不可以。”
少年叹了叹气。
“好吧，”他说。
“不过，”就在梦子准备揭开骰盅之时，他却再一次开口。
“不如我们再来打一个赌吧。”
“就当是为这场正式的赌局助兴，加一个开胃的小菜。”
“当然，我没有你那种能力。”
“所以这个赌局没有任何筹码——反正，只是助兴嘛。”
少年勾起嘴角，苍白的脸颊上笑意渐浓，继续自顾自道：
“那么，我先开始咯。”
“我赌——”
“你的骰盅里没有骰子！”
“什么意思？”梦子闻言，先是困惑，尔后神色大变。
她猛地一把揭开骰盅。
黑色天鹅绒的桌面上，一切空空如也。
“不可能！”她惊叫道。
明明是她亲自经手的骰盅，而且骰子撞击盅壁的声音犹在耳畔。如果她没弄错的话，里面应该是三个六。就算弄错了，也只会是点数出错，怎么可能连骰子都消失不见？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再次望向桌面，试图确认方才只是一种幻觉。但桌面上依旧空无一物，于是她神色逐渐焦急，开始下意识地左顾右盼。
“你在找什么？”就在这时，少年清亮的嗓音却再次响起。
“不是还有一个骰盅吗，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找呢？”
“你……”梦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少年，深邃的双瞳已不复先前的锋利，甚至带上了丝丝恐惧。
少年只是默然，纹丝不动地坐在他的椅子上。
于是梦子颤颤抖抖地探出身子，再次将手伸向少年的骰盅。
“我猜，”随着骰盅缓缓揭开，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一定给我骰了三个1。”他的声音中有些玩味。
“真是薄情的女人，明明是如此热烈，不惜粉身碎骨，割眼以赠的追求者，还要让人家输得如此难看。”
梦子并没有回应少年的谴责。她只是呆呆地凝望着桌面，她的目光甚至没在骰盅正中央那三个骰子上，而是在那些骰子旁边。
在那些骰子一旁，是另外三个堆放整齐的骰子——三个6。
“那么，”少年略有些慵懒的嗓音传来，“21:0。”
“不，”梦子惊声尖叫，皎洁优雅的容颜瞬间失色。
她长身而起，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去。
但是已经迟了。
她脑袋一晕，立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与此同时，从下腹部开始，身体逐渐渗透出一股热量。这股热量由内而外，迅速席卷全身。在灼热的烘烤下，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充盈到极致的感觉，一种就要绽放的感觉，像鲜花一样。这种感觉并不难受，甚至还有一丝愉悦——
砰！
女人猩红裙装下的身躯轰然迸开，爆散成一团血雾。
紧接着，那团血雾仿佛被一股无名力量所牵引，快速向少年笼去，眨眼间就将少年完全笼罩。
少顷，随着血雾的逐渐消失，雾气中少年的身影重又浮现。
“主人！”另一边，惊逢巨变的荒井失声大叫。
“不许动！”随后，他恐慌地对着少年大喊，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少年。
房间内立刻响起十余声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荒井的手下也和他一样，齐刷刷举起了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椅子上那逐渐清晰的人影。
“还真是赌上了全部啊，连记忆都……赌徒的诚信，大概是唯一可取之处——不过也仅限于赌桌之上。”
少年手扶额头，缓缓抬头。随着他的手缓缓挪开，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荒井心头一惊，侧首望去，却见原本属于少年的两枚眼球兀自盛放在玻璃器皿中。
“甚至，连这玩意儿都跟过来了。”少年悠然开口，漆黑的双眸低垂。
荒井顺着他的视线向下，赫然看见少年的膝头正横着一把手枪。
一把无比眼熟的手枪——那是属于梦子小姐的手枪，原本别在她的大腿右侧。
“不……不许动。”他颤声惊叫。
少年倒并没有立刻举枪的迹象，只是神色如常再次悠然开口。
“还是挺好用的能力嘛，不止可以用来挖别人的眼睛。”
这样说话的时候，他那苍白的脸颊左右两侧忽然浮现出红心、梅花、黑心、方块的奇异刺青，与曾经出现在梦子那张皎白脸颊上的如出一辙。
“那么，”他顿了顿，笑意洒然，“我赌你们的枪里没有子弹。”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十余声扳机扣动的声音，但是十余声声响之后，少年依旧毫发无伤地坐在椅子上。
“那么，”少年轻轻一笑，“到我的回合了。”
“预先说明，我今年才15岁。虽然没有家教，三年级以后也没去过学校，但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没接触过枪，更不知道枪如何使用。”
“以下这些，都是来自梦子的记忆。”
“所以，接受梦子大人的致意吧！”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暴雨般的枪声过后，少年独坐椅中，房间内已无一人站立。
“十六万元。”
“十六万一千元。”
“十七万元。”
“十七万两千元。”
“十七万两千一百元。”
“十七万两千两百元。”
……
“十七万两千七百元。”
遍地尸体的房间中，少年将收集来的纸币点清，在一具尸体上码齐。
“不错的收获。”他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兴奋之色。“这些钱大概可以花六个月。”
“这样一来，整整半年都不用去赌场了！”
“六个月？”
就在这时，一个空廖的女声忽然响起，带着几分玩味。
“一个月还不到三万円？”
“连国民的平均生活水准都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