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荣光
次日拂晓。
靠在墙边的江暮骤然睁开眼，他的精气神都十分饱满。
“汪汪！”太郎丸像往常那样叫了两声。
“哼哼哼太郎丸，等我回来就把你的狗头摸秃。”江暮瞪着它，撂下狠话。
“汪汪汪！”
太郎丸不屑.jpg
江暮笑了笑，推开了木漏茶室的门。
一抹阳光晃了他的眼，江暮连忙伸手遮光。
等瞳孔适应之后，江暮伸了个懒腰。
双手枕在脑后，闲庭信步地走向天守阁。
稻妻城内几乎不见士兵，一路上畅通无阻。
不出意外的话，在九条裟罗的帮助下，反抗军大概已经到了稻妻城外。
穿过木桥，在天守阁外的石阶下停了下来。
“什么人？”两名士兵举起了自己的长枪。
“通缉犯江暮。”江暮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听着江暮自报家门，门口的士兵愣了。
那么大摇大摆的……通缉犯？
江暮的声音很大，石阶上方的士兵与旗本都听到了。
士兵们提着长枪把江暮围了起来，旗本则是拔出腰间的太刀，谨慎地走向前去。
江暮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
“你可知我身后是何处？”旗本问。
“知道啊，雷电将军住的天守阁嘛。”江暮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旗本愣了一下。
知道你一个通缉犯还敢跑过来？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旗本警惕地问道。
“跟雷电将军拼刀。”江暮如实回答。
“？”旗本又愣了。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不可能让你进入天守阁！”旗本看着他，想看看江暮会有什么反应。
“害，你说的算个球儿啊，别闹啊，听话。”江暮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旗本又又愣了，旋即怒了。
看不起我是吧？！
当即他就要抬刀攻击。
“你听。”江暮这个时候说道。
“？”旗本又又又愣了。
听什么？
他开始静下来听。
好像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还在一点点变大……地面开始微微颤抖了。
旗本又又又又愣了。
他抬起头，看向了稻妻城内。
一个白发少年一马当先，已经来到了木桥前，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棕发少年与粉发少女。
至于他们两个的身后……
是黑压压的，个个拿着刀枪武装的人群。
旗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噙着微笑的江暮，一副见了鬼了的表情。
“敌袭！！！”他猛然大声吼道，企图吸引城内其他士兵的注意。
但是直到反抗军将天守阁前围的水泄不通时，也没见到一个除了天守阁以外的士兵跑来。
你以为昨天找九条裟罗是为了什么？
“来了？”江暮问。
“来了。”枫原万叶点头。
“看到我后面的大军没？”
“现在知道你说的算个球儿了不？”江暮走上前，拍了拍已经没魂儿的旗本的肩膀，然后径直越过他，和万叶踏上了石梯。
五郎也打算跑上去，但是被心海伸手拦住了。
“放心交给他们就好。”心海轻声说道。
说话间，枫原万叶和江暮已经并肩走完了石阶，停了下来。
“你跟过来干嘛？”江暮语气有些奇怪。
“我想，无论如何，至少我可以为你挡下第一刀。”枫原万叶微微一笑。
江暮不禁失笑。
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啊。
听着万叶这句话，江暮心中莫名有了底气。
天色在此时骤变。
阴云只一刹便遮住了太阳所有的光芒，沉闷的怒雷在云层中炸响，一道深紫色的闪电劈在了江暮身旁，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
怎么滴？
神明给凡人下马威？
江暮乐了。
这是警告？
还是说祂怕了？
“咳咳咳。”江暮扯了扯嗓子。
“眼狩令通缉犯江暮、枫原万叶求见雷电将军！”
声音明朗洪亮。
江暮确信人偶将军能听到，他也确信人偶将军一定会出现。
很快。
在枫原万叶和江暮身前七八米的地方，空间开始震动。
“我看清了你的灵魂……”
“你…是个例外。”
“‘例外’是永恒的敌人。”
“我会将你和你的神之眼…砌进神像里。”
一团不规则的近圆形的蓝紫色光团出现，一道横向电光划过，一只中间带着雷元素图案的有电弧流转的眼瞳蓦然睁开。
神变·恶曜开眼！
霎时间电光大绽，眼神淡漠的神明拔出了祂【无想的一刀】，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在江暮眼中不停放大。
仅是刀下的威压便让底下没有神之眼的士兵几乎喘不过气。
饶是五郎心海此刻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江暮的眼神却很淡然，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枫原万叶一步跨出来到江暮的身前，红如枫叶的眸子锁定了刀刃。
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属于那位已故旧友的神之眼的空壳顷刻间迸发出一股难言的光亮，他的眼瞳在这一刻变成了象征雷霆的紫色。
风与雷两种元素同时萦绕在枫原万叶周身。
“当”的一声响起。
枫原万叶右手握紧刀柄，左手顶住刀背，紧咬着牙全身发力将那【无想的一刀】接住。
人偶将军被他刀上传来的巨大作用力击退，后仰倒退了两步，淡漠的紫色眼眸中有惊愕一闪而过，下一刻便平衡自身又是一刀将枫原万叶击飞。
吃虎鱼刀深深地插进了石板中，划出一道近一米长的炙热刀痕，枫原万叶这才堪堪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了身前摔在地上的，仍然泛着微光的雷元素神之眼，微微失神。
正如你说的…这一刀，未必无法企及。
“所有人，随我冲上去！”心海一声令下，身后的反抗军所有人提起长枪，怀着灼烈的心冲向天守阁。
不远处的千手百眼神像上，一颗颗神之眼的空壳同时迸发出耀眼光芒，七种缤纷色彩爆发在阴云中划开了一道豁口。
江暮看着身前的人偶将军微微一笑。
“将军大人，让我来领教一下您的刀吧。”
人偶将军退后一步，闭上了眼睛，周身的空间仿佛碎成了碎片，黑与红两种色彩将祂还有江暮包围。
一股苍凉之感迎面而来，这是一片荒芜孤独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灰烬尘埃。
这便是【一心净土】。
江暮看向了前方。
坐于空中的雷电影放下双腿，睁开了眼睛，一步步向江暮走进。
“让我想想，究竟是什么，让你能来到我的面前。”
“你的愚勇，是为了庇护那些民众，还是说…觐见我才是你的本意？”
江暮挠了挠头。
“害，您想多了，虽然我是觉得被夺走神之眼的人们很可怜不错，但是直接原因只是因为心疼我家绫华而已。”江暮诚恳地说道。
江暮是个俗人，不是圣人，如果仅仅是为了民众，他也会为废除眼狩令出一份力，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愿意如此坦然地踏入一心净土。
雷电影一愣，显然没想到江暮会给出这么一个理由。
“当然，抛开这些不谈，我也的确认为眼狩令的颁布无比愚蠢。”江暮语气一变。
“哦？将我从永恒的冥思中唤起，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吧？”雷电影反问道。
“我还很好奇，在你眼中，那些如扑火飞蛾般丢掉性命的人到底算什么。”江暮轻声道。
“不要和我扯那些你的自以为是的道理，更不要将你那句该死的‘丢掉性命的是那些执意要追逐愿望的人’说出口。”
雷电影又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你没有资格用着理所应当的口吻漠视着那些因你的自私而逝去的生命。”
“你是想动摇我的意志吗？”雷电影问。
“不不不，别误会。”
“我只是单纯的想训你两句，这样出去以后我可以很帅的告诉绫华我有多帅！”江暮微微一笑。
“？”雷电影必须承认自己有些懵了。
这个人类…他对劲吗？
“我懒得和你争论，我只会把你驳倒。”江暮把本应由旅行者说的话稍作修改后送给影。
“将军大人可认得这把刀？”江暮握住了雾切。
“这是我曾经御赐旗本的铭刀，不过它似乎经过了重铸。”雷电影显然认出了雾切。
“那您应当还记得那位名叫“雾切高岭”的旗本吧？”江暮又问。
“这是自然，你想说什么？”
雾切高岭算是战死的，于稻妻历史而言是英雄，值得所有人铭记。
“我想告诉你，昨天晚上我把眼狩令锁国令的事儿告诉了他，他很支持我把你砍翻。”江暮如实说道。
“哦对了，我还有这个东西。”
雷电影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暮就从怀里摸出了神子之前给的御守。
“欸呀，你可算是想起来了。”八重神子出现了。
“神子，这就是你的盘算吗？”雷电影握刀的手一转。
八重神子轻笑一声，很“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
“我说影，可别忘了，把意识寄宿于物件，是谁教会你的。”
雷电影静静地看着她。
八重神子慢悠悠地走到了江暮的身边，歪头说道：
“那么小家伙，你还在等什么呢？”
“带着所有人的愿望，让影见识一下你们的力量吧。”
“将军大人。”江暮开口了，语气很坚定。
“不如您来接我一刀如何？”
“反雷电将军特训”什么的不太稳妥，江暮早就决定要采用这种方式了。
八重神子略有意外，不过没说什么。
这个小家伙…越来越有趣了呢。
“哦？”雷电影也是颇为意外。
“你看起来…似乎很有自信。”
“那么…违逆永恒之人，就来让我看看…你的觉悟。”作为神明，祂不可能不答应。
江暮微微一笑。
他跪坐在地上，握住被他置于腰间的雾切。
注意到他动作的影眼神一凝。
江暮的呼吸变得缓慢沉稳
他的手微离刀锷，不触到右手食指而握，两拳之间间隔二指距离，小指和无名指紧握，其余手指微松。
雾切没有刀鞘，但是问题不大。
他正目视身前五米的地面，旋即闭上了眼。
这些天的其余所有时间江暮都跟着雾切高岭修行，可如今只是堪堪入门的他不可能胜过雷电影。
但他并不是一个人。
一道道陌生但又亲切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有人念叨着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
有人大喊他要光复宗门。
有人在固执的呼唤某一个人的名字。
有人只是想到海的另一边看看。
高桥先生看着大海，喃喃道：“铃木，我想再看你笑一次……”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江暮笼罩。
他挂在腰间的神之眼亮了起来。
江暮这时候听到了自己没出息的声音：“要废除眼狩令，带绫华游历提瓦特！”
磅礴的冰元素于刀刃汇聚，这股威势让影如临大敌。
雾切毫无征兆地斩了出来，以足以切断雷光的速度，以足以匹敌神明的威势。
速度突破了人类能达到的极限，也超出了雾切承受的极限。
紫色刀身上的纹痕变成了裂痕，马上就要崩碎。
点点肉眼看不见的白光在这一刻涌入雾切的刀身之内，原本岌岌可危的裂痕消失不见，承受下了这一刀带来了负担。
雾切变回了重铸之前的模样，但又完全不同。
对决还没开始，但对决已经结束了。
“噗通”一声，江暮趴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我败了。”雷电影不断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祂的左边脸颊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居合之极意，祂接不住。
八重神子笑了，当然她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相信江暮会赢。
在她的视角里，她只看到江暮把手放在雾切上后闭上眼睛，然后雷电影那副如临深渊的样子。
两人好像没有动哪怕一丝一毫，接着江暮就趴下了，然后影说自己输了。
随后……八重神子和影就开始唠嗑了。
在一旁昏了过去的江暮孤零零的没人搭理。
十几分钟后黑与红交杂的天空散去，八重神子和雷电将军不见了身影，江暮则是突然出现在了天守阁门口趴着。
“那是？”心海和五郎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昏迷的江暮，心头一跳。
枫原万叶闪到了江暮身旁，将他扶了起来，悬着心顿时放了下来。
江暮正紧紧抱着怀里的没有纹痕雾切，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哦不，也许不能叫雾切了。
雾切之回光已经在与神明的对战中崩碎了。
而现在它应该叫——神切之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