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成长和蜕变1

何为觉醒？

陈飞源觉得，应该是清醒和反抗！

清醒，意味着不受愚昧的遮蔽，有自己的想法，不受世俗和环境的影响！

反抗，意味着在遇到压迫和不公的事情时，会选择抗争，而不是默默忍受和冷眼旁观。

这两样东西，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如登天。

时至今日，陈飞源自问，他也做不到。

在他遇到的人里面，可能也就柏大师、七爷这般人物，能够做到。

但，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陈飞源脑海里！

“他，应该也算一个吧！”陈飞源心想。

和芸芸众生相比，柏大师、七爷还有他，都太少，太少了！

可是，乱世之中，又该如何让更多的人，懂得觉醒，敢于觉醒呢？

这个问题，出现在陈飞源脑海之中，久久不去。

陈飞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那个答案，但他知道，总是需要一些人去寻找，去奉献，唯有如此，才能扭转这乱世。

陈飞源现在学着去成为一个清醒，懂得反抗的人。但，如何让紫土的人，也学着清醒，学会反抗，是陈飞源现在还想不明白，找不到答案的事情。

不说紫土，哪怕是紫土之外的人，想要他们精神觉醒，也是极难的。毕竟，人族是乱世，乱世之中，绝大多数人，想着的，是活命，不是什么精神。

而且，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觉醒就可以的事情，而是要让紫土大多数人同时觉醒，才能形成足够强大的力量，也就是人心。

人心向背，不过是书上的几个字，想要真实地发生在乱世的残酷现实里，有多难，不用多说。

而且，修士的世界里，境界实力的差距，也不是靠精神和人数可以弥补的，一万个凡人精神觉醒了，可能还敌不过一位金丹境的修士。

这是现实，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规则从来都是那些强者制定的，哪怕是顺应了人民的心意，但也仅仅限于顺应民心。

而对于那些被更强者压迫，同时又去压迫弱者的修士来说，让他们自发地觉醒，更加困难。一方面，他们知道被压迫的痛苦，另一方面却又沉沦在压迫他人的快感，用痛并快乐着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紫土只是这乱世之中的一个缩影，整个人族多是皆是如此。

而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状的局面呢？

从前，陈飞源觉得，那是天生的神灵残面的到来，是它打破了原来的平衡局面，才会导致如今的乱世局面。

许多时候，陈飞源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神灵残面。

可是，现在陈飞源渐渐意识到，神灵残面的到来只是一个诱因，并不是根本所在。

神灵残面的出现，的确是让人族持续多年的规则，几乎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而没有了他律的束缚，许多无法律己的人，便开始释放内心潜藏的恶，这才是造成如今人族悲惨局面的内因。

神灵残面降临初期，人族虽然实力大降，但仍是万族最强，但他律的崩溃，让人族内部四分五裂，这才给了万族崛起的契机。

人族的衰败，外因是神灵残面的降临，万族的反抗和异族的出现；内因却是他律的崩溃，和自律的逐步衰退。两大诱因之下，人族才最终落得如今的局面。

如今，人族内忧外患，很难再重新建立起一套完善的规则，让所有人都在同一规则下生活。

他律已然不存，陈飞源能够做的，也只有自律了。

可是，自律做得再好，也只是律己，想要改变这乱世，还是需要他律的力量。

人，是有劣根的，这是无可避免的，无论是他律还是自律，都是为了将人心深处的劣根约束起来。

陈飞源现在能够做得，便是律己，至于如何重新建立他律律人，陈飞源还在探索中。

一阵风吹来，将马车的车帘吹起。陈飞源有所感应地扭头看去，那是车窗外是一片奇特的天空，一半是蓝色的，一半却是黑色的。

........

回到陈家后，陈飞源便去见了父亲陈礼，向他汇报这几天的见闻。

陈礼仔细听着，听完后也不置可否，只是给了陈飞源第二份批文，并说道：“一会先去看你母亲，之后去见一趟老祖，在你回来之前便下令要见你，不过被我拦下了！不用担心，老祖不会怪罪的，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只要你还是陈家人，老祖便会护你！陈家其他可能比不上其他七大家，但是护短这一件事，陈家绝对是紫土最厉害的。”

“不过，只限于紫土范围！”

陈飞源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平静地向父亲陈礼拜别。

陈飞源去见了母亲，照例和母亲说说话，聊些家常，还在母亲那里吃了些糕点，之后才去见陈家老祖。

母亲本来想让陈飞源多留一些时间，不过知道是老祖召见后，也没有阻拦，嘱咐陈飞源数遍：不要顶撞老祖。

陈家老祖，其实陈飞源并不陌生，因为他儿时修炼所在的小院，就和陈家老祖打坐修炼的院子相邻，只有一墙之隔。

在小院子修炼的时候，陈飞源也趁着许多空闲缝隙，偷偷爬到墙头，去看看陈家老祖。

不过，每一次偷看，陈飞源看到的都是打坐修炼的老祖，如同一具尸体一样在那里枯坐。甚至，陈家老祖和陈飞源作伴的时间，比他的父亲陈礼还长。

在抵达老祖修炼的院子时，其实也到了陈飞源修炼的小院后面。

站在门前，陈飞源犹豫了一会，没有选择进去，而是绕路来到了曾经的那个小院。

看到那扇熟悉的，冰冷的木门，那些尘封的记忆瞬间便出现在脑海里，一幕幕往事，如走马观花般快速浮现。

推开小小的木门，陈飞源走进小院，走近他曾经的囚笼。

曾经，陈飞源在这里待了六年时间，是他差点就沉沦黑暗的六年。

好在，柏大师出现了，在陈飞源彻底沉沦之前，如一束光，带着陈飞源走出了黑暗。

再次走入这里，记忆力的黑暗也再次浮现，只是这黑暗，已经不能让陈飞源动摇。陈飞源知道，自己没有光明的，但他有一颗追逐光明的心，而且他的生命里，有不止一束光存在。

只要这些光仍在，他便不会被黑暗淹没，他也不会放弃追逐光明。

陈飞源再次来到儿时偷看老祖的墙头，曾经需要腾空才能爬上去的墙头，如今只需踮踮脚，便能摸到上面。

不过，陈飞源却不想再从墙头上偷看，从墙上过去。

所以，陈飞源抬起脚，然后用力，一脚将面前的院墙踹倒。

陈飞源没有动用任何修为，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一脚，就将整个墙都踹倒了，激起一堆尘土。

而打坐修炼多年的陈家老祖，也在院墙被踹倒后，终于结束了修炼，睁开了眼睛，看向正在缓缓收脚的陈飞源。

“这一脚，很好！”陈家老祖点评道，“只是，晚了些！”

陈飞源恭恭敬敬地朝着陈家老祖行礼，回答说：“的确是晚了些，大概也是因为我从前有些早慧，少了些稚子的顽劣！”

“坐！”陈家老祖轻轻抬手，在他的面前起了一阵风，吹散了地上的灰尘，露出了一个蒲团。

陈飞源跨过倒下的院墙，来到陈家老祖面前，又朝着陈家老祖一拜，才跪坐在蒲团上。

“自我在这里枯坐开始，你是第二个敢对推倒那面墙的人！”陈家老祖慢慢开口。

“不，我是用脚踹的，不是用手推的！”陈飞源淡淡地开口纠正。

“这倒也是！”陈家老祖并不动怒，道，“这一点，你比你父亲还要出色。”

“当年，他游历归来时，也只敢用手推倒这面墙，不像你，敢于用脚踹，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在我面前收脚！”

“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用脚？”

陈飞源脑海里浮现小孩的身影，答道：“在一个拾荒者营地里，跟一个小孩学的！”

“那，他与你相较，如何？”陈家老祖问。

陈飞源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我大概是不如他的！”

“原因呢？”陈家老祖问。

“我只是能偶尔学学他，而他却是以此作为生存准则，这一点，我做不到！”陈飞源回答。

“那，是否觉得遗憾，或者说，不甘？”陈家老祖又问。

“有！”陈飞源大方承认，“但也没什么，只要我能够在需要的时候，一直学他，就足够了！”

这一次，轮到老祖沉默了。

作为陈家老祖，陈家的定海神针，他活了很久，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因此，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比其他人看到的要多一些。

不然，他也没有办法在紫土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单靠一个人的力量便撑起八大家之一的陈家。

但也仅限于此了！

因为，他已经老了，寿元无多。而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很害怕，堂堂一个归墟境的超级强者，第一次因为恐惧而无法入定。

他不怕自己老死，怕的是整个陈家，都将在瞬息之间，因为他的死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家族，对他来说，其实已经超过了他自己。

可是，当他明白这一点时，陈家已经出现了断层。

此前，陈家因为时常和皇甫家、姬家暗斗，损失惨重，许多优秀的族人要么半废，要么夭折。

紫土八大家，皇甫家一直以来都是第一，往下依次是姬家、陈家、孙家、周家、唐家、宋家、明家。

陈家一直以来，都想争夺八大家之首的位置，不只是因为陈家排名第三，更是因为陈家老祖的修为和皇甫家老祖相差不大，甚至隐隐有超越的可能。

所以，陈家才有底气和皇甫家，以及唯皇甫家马首是瞻的姬家暗地里不断斗争。

只是，陈家毕竟只是八大家之一，无法和皇甫家、姬家相抗衡。多年的多抗，使得陈家损耗严重，而陈家老祖也因为预感到寿元将尽，才终于醒悟过来，停止和皇甫家、姬家的暗斗。

虽然停止了暗斗，但陈家还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衰退，陈家老祖为了止住陈家的衰退，不得不将许多精力放在培养后辈上。后面更是不得已，提拔了一些旁系的优秀族人，委以重任。

好在，陈家衰退的同时，八大家之中，除了皇甫家外，其他世家也都在衰退。所以，即便陈家不如从前，依旧是紫土排名第三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