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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立起人旗不要头(终)

两个新郎在左右站定,充满英气的脸倏得扭曲作恶鬼模样,身子陡然向下一矮,向左右一歪,关节痛苦的扭曲,如同被打断了骨头,仅靠筋肉勉强支持,手肘似被看不到的绳索无力地吊起,两柄剑随着他们的手轻轻摇晃、摇晃,闪着寒光!

好像下一瞬就会掉下来,又好像下一瞬就会刺出来!

祝福新人的曲子随着他们的动作又重新奏响,还是那么欢快,幸福得让人沉醉……

这可是新婚啊!朋友们!新婚就是要热闹,就是要欢快!

只是,这曲子太快了!除了乱鸦坡,没人听过比这更疯狂的祝福!

唢呐拼命的吹,要响亮!响亮!更响亮!再响亮!要把肺都吹炸,把两颊鼓成透明的膜,溅出的血把铜碗漆成诡秘又神圣的红!

大鼓没有鼓槌,拳头碰撞鼓面,嘴里发出呼喝,要把嗓子都喊破,要快些!快些!更快些!再快些!结实的肌肉带着汗珠肆意律动,十几张大鼓绷紧鼓皮如万马齐嘶,几百人高声呼喊让大地也几乎震颤!

新娘眉头紧锁,人怎能承受这样热烈的祝福?

这样的祝福太急促,好像急着从婚宴奔赴丧宴,从生命的伊始一气祝福到终结!带着期待,带着爱!祝福生,也祝福死!祝福你,也祝福我自己……

“吓!”

动!两个红衣恶鬼同时出手,步法诡异,以一种同样难以琢磨的方式疾射而出,只是刹那,剑锋相撞,互不相让!剑光犹如风暴,瞬间将整个高台笼罩!

两道身影在剑光里左右穿梭,好似电光里游走的灵蛇,一次次把剑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收回,再刺出……沾之即走,绝不停留!

他们是恶鬼啊,恶鬼从不必担心失败,只会用嗤嗤的冷笑来嘲弄对方的死里逃生,空虚的生命里他们有无数个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比这一次更犀利、更难以阻挡!

而当这两只恶鬼凑在一起,就好比硫磺、硝石、木炭凑成一团,只需要一颗火星,就能愈演愈烈,绽放出灿烂的火光。

女人轻声道:“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练功,如今倒像是左手和右手的比试……“

仵向天板着脸,刻薄道:“左手和右手一样会有输赢,除非你心软了。“

女人长叹一声,果然露出担忧的神色,“向天,无论他们谁赢了,难道你就会高兴?毕竟他们都是你的孩子。”

仵向天立刻否认道:“仙子你错了,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人总怕输,而男人只会想赢!无论他们谁赢了,我都高兴,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女人掩嘴失笑道:“你说这话却比他们更像孩子!”

“孩子像个男人正说明他是个孩子,而男人像个孩子才说明他是个男人!孩子认为放弃是理智,男人才知道坚持并不愚蠢。仙子的话我就当做是对我的称赞了。”

女人扶额无奈道:“你的固执几乎可以称作偏执了!我都开始无法理解你的决定……幸亏他们的恶鬼剑法已经和你的一样快了。“

仵向天紧绷的脸上极难得的出现些许放松,露出一抹微笑道:“我等得太久了,他们已经足够快,我也已经足够老了。”

“老到想安度晚年?”女人有些诧异。

舒服的缩在椅背上,仵向天惬意道:“是啊,活的久不就为了这些?看着儿郎们娶妻生子,大展雄图。债该由他们去讨,我只能坐在树荫里给他们摇旗助威,就像今天这样……”

恶鬼剑法也该被归在形意剑的一类,只是它所似之形本就是有意而无形,若说是“鬼剑”便无从练起,多亏有个“恶”字,这套剑法才有了着落。

恶鬼剑法,先重形,形态可憎、面目狰狞是基础,让人见了便怕,忍不住要看你的脸、你的眼,混乱的步子、扭曲的四肢,如此后方能练剑。

剑法之外再重意,要心中真有恶鬼的影子,不怕天地,不惧鬼神,填满一腔凶煞,如蛆附骨,不死不休!

两位新郎使着同种剑法战至一处,旗鼓相当,侧重却有不同。

枉死鬼仵向南剑招更凶狠,一剑作罢一剑又起,恶鬼剑法三千变式层出不穷,狂癫犹如火盆上的萨满,凶狠里却带出一抹神气,画出漫天剑光,又快又险!是个鬼,是个鬼仙!

替死鬼仵向北剑势更凌厉,一剑剑简单直接,得势不饶人,宛若张着巨口的恶鬼,獠牙森森,翻来覆去不过是咬,左也咬、右也咬,咬上就绝不撒口,砍断他的脚不撒口,砍断他的手不撒口,砍断他的脖子、劈开他的头,脑袋西瓜似的炸裂一地,牙还是要扎在对方肉里——不撒口!步步紧逼,真个凶恶!

“向南的剑法纯熟,深谙变字一诀,三千招变化莫测,有招便如同无招,虽有迹而不可追循,行云流水,攻中有防,很是不错,但可惜剑招里渐失恶鬼的凶狠,适才几个杀招都留情避开,越来越有一股人气。”

“恐怕向南今日虽能取胜,多年后,向北却会在恶鬼剑上更胜一筹。”

对于女人的大胆预言,仵向天点点头表示同意,“恶鬼剑法的厉害之处,正在于它不在乎好看,不在乎凶残,不在乎仁义道德,只是为杀而杀,不择手段才能所向披靡,想做人就用不了恶鬼的剑!”

回过头,仵向天深深看了眼身后的女人,沉默片刻,流露出温柔又痛苦的神色,“仙子,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从少年成了个老头子,为何独不见你老,过去我像你的儿子,如今你却像我的女儿了……”

女人轻笑道:“你瞧庙里观音娘娘老了吗?其实她可比我老得多!”

仵向天道:“仙子何必同木偶比较?在向天眼里,你比她更美,更有神性!”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女人都希望别人夸她美貌,无论是什么年纪的女人。

“我还道,你到现在也还是个孩子,没想到这孩子也学会欣赏女孩子了!”

她说自己是女孩子,仵向天不否认,美丽会延长青春的保质期,即使是两百岁的美丽女人,也正青春年少。

仵向天自嘲道:“我只是太惜命,不敢对仙子有非分之想,我是仵向天,乱鸦坡的仵向天!谁死都可以,只有我不能死……”

“向天,若不是为了乱鸦坡,你又想做些什么?”

仵向天苍老的脸变得红润,匪气纵横,“我想我会对仙子不择手段!”

女人捂着肚子笑,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果然是只恶鬼,你就不怕死吗?”

仵向天眯着眼睛,一字字问:“仙子,如果我做了,我会死吗?”

女人思考片刻,头一歪,娇笑道:“你猜猜看?”

仵向天仰天大笑,“何必要猜,我今天就能做做看!今天以后我就不再是仵向天,今日他们谁赢,谁就接替我的位置,我的名字!当债主,娶娇娘,一日内大小登科!”

女人吃了一惊,张了张嘴半晌无言,“我只道你生了退意,可没想到会退的这么急……”

“仙子功力深不可测,我已经从你的孩子,老得像你的父亲,再过些年你就可以为我戴孝了!”

仵向天灰蒙蒙的眼里有了一丝神采,搓着手心,高兴道:“乱鸦坡又不必选良辰吉日!今日不退恐怕也要像师父似的,不得善终了,而且我也该为自己活两天……”

女人释然道:“是啊,你这一生过得太过辛苦了,可天下奇男子又有谁不是?”

“我不会有更多的日子,不想再做奇男子,现在的我只想和你说说话……可在这之前,仙子,还要劳驾你费些嗓子,替我喊上几句!”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掌按在仵向天的额头,露出怜惜的笑,“我懂你们的规矩,你说我来重复……”

仵向天理了理思绪,郑重开口。他每个字都吐的极为小心,虽然声音刚出口,就会瞬间被噪杂的鼓乐声吹散,但他背后的女人总能立刻开口替他转述。

女人看着瘦弱,一开口,温润的嗓音便如同仙乐奏响,一道道仙旨传下,把凡间的一切声音都压了下去。

“人历元年,元寇与朱贼交战于此,朱贼势弱,据城而守,元寇势强,驻营而围。

历二十余日,两军粮草均已见底,欲借粮于民,然则百里之内,无不远走避祸。

唯有牛家庄,自练义勇五百人,筑寨屯粮,御敌于外,安居乐业。

说来可笑!

恍恍惚惚一小民,

未识天道火克金。

乾坤扶正萧杀后,

转将苍生赠大明!

朱贼先来,提兵马一千。

言说:元以胡虏之贱而治汉民,犹如黄土覆苍天,苛政重赋,百姓积苦。小明王携仁义之师,替天行道,吊民伐罪,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所到之处,莫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今日粮草耗尽,欲借粮牛家庄。

庄众感戴明王仁德,倾全寨粮草以助王师,更派五百义勇助阵,庄寨只留下老、弱、妇、孺千余人,日夜巡视不缀。

次日,朱贼趁夜突围,然不与元寇交锋,转向河北,退守徐城。

朱贼走后,元寇得知牛家庄曾借粮与朱贼,恼羞成怒,派一百军马断水源,践良田,围困牛家庄。

呵斥道:既有粮予贼,为何无粮予国?想来牛家庄屯粮甚广,献粮三千担即便退兵;不然,打破城池,老幼不留!

牛家庄一无粮草以上供,二无青壮以迎敌,紧闭寨门,连派快马求援。

老幼固守庄寨三日,连起急报十一封,带金银细软上下打点,然则——

朱贼帐下升歌舞,

十万壮士展兵锋。

醉鱼骨瘦衣袖重,

雄师罗列女墙中!

啧,真、真英雄!

老弱孤守至第四日,水米尽绝,全庄老小饮马溺以解渴、嚼藤筐以充饥,十叟含泪血书,不谈援救,只求五百义勇立时还归牛家庄,逼退元寇,即刻还营!

书信尚无结果,元寇已入寨中。骠马劲弩追竹仗,长枪弯刀推土墙。黄犬难逃作汤煮,拙禽惊飞恨天低!青壮填沟壑,老孺卧沙丘,头颅池中滚,血气地上息,黄沙风卷过,乌雪绽红花!炊烟自此不再起,漫天净是鬼头鸦!

元寇撤回,明贼将五百义勇放归,庄寨已成死地,再无一缕乡音,只剩满地枯骨,有乌鸦作邻,有硕鼠横行!

儿郎们!

安居乐业何罪之有?

知恩感戴何罪之有?

生而为民何罪之有?

乱兵扰民,天何曾开过眼?何曾降过一点惩戒?

天既无用,信天何用!

众生无辜,苍天有罪!

五百壮士向天呼,

竖起人旗不要头!

我命不由天做主,

从此不落众生中!

呔!

山上不归天上管:

生不顺人王,做坡上一个匪贼,拿一部孔孟经典,反写是平生罪状!

死不归地府,油锅刀山且去,甘扎一身羽箭,变云头一对寒鸦!

起起伏伏六道外,生生死死此山中!

苍天无道,乱鸦坡不行天道,行人道,行乱鸦坡道!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管他好人坏人,任他皇帝将军,不扒下一双肋骨,神仙也不准从乱鸦坡的云头过!

乱鸦坡上已经有了六代仵向天,前后被州府官军围剿三十五次,可乱鸦坡上不曾灭……

因为我们不当灭,乃是苍天当灭!

天若不死,我们不休!

乱鸦横飞蔽空日,再向苍天讨旧仇!”

“众生无辜,苍天有罪!天若不死,我们不休!”

众人兴奋到了极致,跟着大声呼和。

做一个反贼,还会有比这更伟大的事业吗?

台上的新娘脸色煞白,这不是一群人,这是一群活着的鬼啊!

“向南、向北,今日胜者便继承仵向天的名字,我将看着你们,带领群鸦,横蔽苍天!”

两个新郎的剑变得更快,一剑跟着一剑,一招咬着一招,火红的袍子上都被划出不少口子。

仵向北嬉笑道:“哥,似乎轮到我们做仵向天了!”

仵向南叹息一声:“能做仵向天的只有一人,我们……”

仵向北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哥,这个位置你想要吗?想要我便送给你!”说着要送,剑却冲着仵向南胸口招呼。

仵向南回剑在胸口转了一圈,反将仵向北的剑挑开,剑锋一抖,在仵向北用剑手腕留下一道伤口,血花飞溅!

“这个位置怎么能送,向北,你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能杀你,”仵向南有些不忍,“你认输吧!”

仵向北笑容瞬间收敛:“哥,仵向天会认输吗?你记着,仵向天绝不能输,无论如何!”说罢,一剑‘百鬼夜行’从怀中刺出,剑尖闪动,抖出三点寒芒,直封眉心,肩胛和心脏的位置。

仵向南也不闪避,将剑刺向仵向北的手肘,这一剑距离更短,速度更快,如同射出一条赤练,后发而先至。

仵向北看着这剑刺来,同样也不避,反而向前一大步,将剑又向前递了一截。

仵向南的剑刺进仵向北的手臂,可不等这一剑刺深便慌忙拔出,因为仵向北的剑没有退,而是直指他的心脏!

仵向南一个翻身后跳,却没能完全躲避,仵向北的剑也很快!甚至这个时候,比仵向南的剑更快。

仵向北的剑刺穿了仵向南的左手手臂,又接连几剑在他的腿上留下印记。

“哥,你懂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恶鬼剑法!不择手段,不择手段!只要最后能胜利!手段怎么卑鄙都可以!”

仵向北每说一句,就划出一道剑芒,雪花似得飘向仵向南。

痛打落水狗,这是仵向北的专长。他的剑没有太高的天分,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鬼贱胚。

仵向南挥舞掌中剑,把满头的雪花一一挑开,消灭一个个不该出现的危险,这也是他的专长。

“是我大意了……”仵向南轻声道。

仵向北紧咬牙齿恨恨道:“哥,你怎么还不懂,不是大意,而是你没有一定要赢的心,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赶走,我的性命就是为了证明你的剑,而你的性命也是为了证明我的剑。”

“可是向北,如果你想做仵向天,我可以做你的剑……”

“住口!”

仵向北暴怒得像一头狮子,剑也有些飘忽,“哥,你太软弱了,你什么都不要,难道我就喜欢你不要的东西?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夺过来,我不需要别人不在乎的垃圾。”

仵向南已经放下了剑,身子接连闪避,一个不剩的躲过仵向北的锋芒,眉眼里全是温柔。

“哥!我一直分不大清……”

仵向北停下剑,疯魔似得笑,他的手腕已经有些麻木,剑也不太快了,“你究竟真的是这样温柔的哥哥,还是只是抱着恶鬼的低俗乐趣,用你所谓的情谊来愚弄我呢?”

仵向南眉头一皱,“向北,你入戏太深了,我们只是人,不是真个恶鬼!”

仵向北一愣,“你说我们是人?”

仵向南轻轻点头,他只想决出一个胜负,而在他眼里,胜负早已注定。

仵向北把剑背在身后,低声呢喃着,好像真的疯了。

可下一秒,剑尖就顺着他的袍子内侧破风刺出,刺向仵向南的小腹,这个角度和时机都抓到了极致。

仵向南来不及躲避,一把抓向剑尖,而仵向北把剑一转,仵向南的手掌瞬间被割得血肉模糊。

“这就是不择手段?”

“我们必须有一个人赢!”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向北,你已经赢了。”

仵向北怒不可遏:“我说了,我不要你让给我的东西,你能赢就必须赢,你能赢!你才是仵向天!”

仵向南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张恶鬼般的脸上真的带着些许神光。

掌中剑抖了个剑花,仵向南背剑而立,“那就我来赢吧,那样至少我们都活着,你不愿我做你的剑,那就由你做我的剑吧!”

仵向北持剑冲上来,大笑道:“如果可以,还是让我做一块砺石,来磨你的剑吧!恶鬼的剑下一定要沾染至亲的血,如此才能足够锋利!”

“而且比起做剑,我更想做仵向天!”

仵向北话音刚落,面前突然被剑光铺满,如星空的冷光,散着透骨的阴寒——百鬼夜行!

和仵向北之前的百鬼夜行相比,仵向南的剑才真有百鬼的气势,凌厉的剑气将仵向北全身笼罩,使他犹如落入虿盆,被千万只毒蛇盯住,你找不到下次会被攻击的位置,也找不到能够躲闪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是森然的鬼气。

百鬼夜行,凡人退避!

仵向北心里苦涩,两人一起练剑,一样努力,哥哥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与四大剑仙似也难分高下,这就是天赋的重要啊!

有些东西,从一出生就已经写好,我们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去证明冥冥中自有注定。

仵向北扭曲着身子向仵向南飞射而去,速度快到了极致,两排牙齿被咬的嘎吱作响。

他知道自己会输,但恶鬼不会说放弃,哪怕早有注定……

都是一只恶鬼了,去他妈的注定!

剑光万千,使剑的终究只有一个,只要击倒他就可以破除困境!

仵向北猜的没错,可是仵向南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挥剑出手,漫天剑光陡然汇合在一处,电光激闪,一个精巧的匠人用刻刀在他的材料上留下无数道浅浅的口子,他的剑太快,宛如神仙施下的法咒。

“扑通——”

仵向北摔倒在地上,无数道细小的伤口让他失了太多的血,嘴角轻轻勾起,呢喃道:“哥,真好……”

仵向南叹息一声,向前想扶起弟弟……

高台上的老人却厉声道:“你该成亲了。”

仵向南脸色痛苦,他突然醒悟:从今日起,这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他的剑!

剑客爱剑,只因为剑是他体外的骨头,剑能让他站着,而不是躺下。

所以剑客绝不会为剑弯腰,更遑论为剑赌上性命,这有违使剑的初衷!

仵向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今天,他必须让所有人看到,他有仵向天的剑法,也有仵向天的决断——绝不为剑回头!

一步步走到新娘身边,不用恶鬼剑法的他,眉目很是清秀,像一个赶考的书生,只是身上的血和比剑后深深的疲倦,让他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倒下。

新娘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心中的人儿还没有来,她就要做别人的新娘了。

“你……你别怕!我并没有这么凶恶,”仵向南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打趣道:“你可以仔细瞧瞧我,比起恶鬼,我还是更像人一些!”

“墨哥……”新娘轻声呼唤心里的名字。

“你在说什么?”仵向南笑道:“你喜欢叫我墨哥吗?是因为我比较黑吗?”

新娘擦着眼泪,精致的妆容都被泪水抹花。

“新郎新娘站定!”仵向天出声,众人都安静下来。

仵向天对仵向南道:“你,可愿娶她?”

仵向南一欠身,拱手道:“诸位共鉴,我求之不得!”

仵向天又对新娘道:“你,可愿嫁他?”

新娘搓着衣角,一声‘愿意’如同棉布,被卡在嗓子里,虽然早就约好,用自己来换取李夜墨等人的性命,可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仵向天又厉声问道:“钟家姑娘,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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