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棋逢对手！
秦友坤内心不淡定起来，病人的管床医生是广清青。
骨折后的内固定术，是农学权带着广清青去永县人民医院做的，病人刚来时，秦友坤还觉得很意外来着。
骨折后内固定装置取出术，明明是个极为简单的术式，为何病人不在永县做，反而跑到了吉市找农学权……
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农学权怎么可能做个钢板螺钉内固定术，还能拧滑牙？滑牙后，为何没再处理。
第二个问题就是，螺钉滑牙后，需要比较巧妙的取钉手法才能不通过取钉器取出螺钉。
否则必须凿开骨质便把滑牙的螺钉顺利取出。
医学是一门严谨的科学，不比普通的打螺丝行业，一颗螺丝打坏了再换一颗或者索性不管。
滑牙的螺钉想要取出，必须要有很精通的取钉技巧才行。
科室里，目前而言，就只有林子源主任和农学权主任有这种实力。
如果早知这台手术的螺钉滑牙，那么秦友坤是绝对不敢让从未有过主刀经验的陆成来主刀的。
若出现了断钉，那不是要了命了么？
手术时长可能极大延长……
一般人，即便是他，遇到了滑牙螺钉，也会微微皱眉，或者是暂时中断手术操作想想办法进行尝试后再取。
回顾陆成的整个操作，陆成毫无遇到了滑牙螺钉的阻滞感。
这究竟是运气还是陆成本来就有压倒性的实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楚浩与巡回护士都只知道螺钉滑牙与滑丝的情况下非常麻烦，但是哪里麻烦，需要怎么应对，却是理解不深入的，秦友坤是懂行的人，内心计较得更加细致。
秦友坤的神色变换了好一阵后，在手术台旁站定的农学权对他摇了摇头，压手示意秦友坤不要说话，以免打扰到陆成后续的手术操作。
不管陆成是怎么做到的，也要等手术操作之后再过问，目前在手术台上，一切对病人负责，才是最重要之事。
秦友坤便深呼吸了一口，压住了心里的疑惑。
手术室里面的气氛，则是变得微妙的寂静起来……
楚浩走到了农学权旁边，仰起头好奇地往手术台上看了几眼，陆成已经是在开始缝合了，心里也是恍然过来。
这个小伙子，有能力无声无息处理骨科三病区里只有农主任和林主任才能出现的滑牙情况，自己栽在他身上的两组麻醉药费，也并不算亏了。
巡回护士则是赶忙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候着，随时准备传递器械，不敢再多有别样的想法。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搞笑，明明知道平时多是农学权让人哭笑不得，自己之前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去想着看他笑话的？
再看到陆成缝合过程的时候，农学权的嘴巴微张，轻轻嘶了一声。
之前只是让陆成缝合皮肤，本以为陆成能够把缝合术掌握到熟练等级，比拟到医学会公认的2级，就已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没曾想，这个经常在手术室里看手术的小伙子，还是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可不仅仅只是2级的熟练啊？
之所以之前只是表现出来熟练，是没有给他操作的空间，不过貌似不管是秦友坤也好，还是黄硕也好，都没看明白……
农学权也没点破，静静地等待着手术结束。
病人即将过床送出手术室时，广清青才姗姗来迟，他踩开手术室的感应门，
本下意识地想要走近手术台给农学权继续解释，可往里一看，却已然看到，自己分管的病人已经是准备送去病房里了。
秦友坤看到他，这个比自己体型型号还要大一圈的大胖子就对他招了招手：“清青，你来得正好，把病人送回病房去吧，术后打一次止痛、护胃即可。”
“明天就可以下床了。”
广清青很想说句什么话，可看到农学权严肃的表情后，广清青就不敢多嘴了，吓得赶忙做事情去。
与此同时，楚浩经过了秦友坤的旁边，低声哼哼：“237块九毛六。”
秦友坤明白楚浩说的是啥意思，暗中用胖手给他比了一个OK手势，然后便把目光移向了农学权，以及农学权正对面站着的黄硕和陆成。
农学权上下扫了一眼陆成，问：“你叫陆成？”
陆成点了点头，黄硕赶紧给自己老师介绍，同时邀功：“师父，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讲的陆成哥，陆成哥很靠谱的。”
“那你靠吗？”农学权扫了黄硕一眼，示意他不要讲话。
黄硕瞬间不知该怎么回。
我靠？
我不靠？都不合适，他知道，自己师父此刻的怼人及逗比技能已经接近点满。
“农老师，我叫陆成。”陆成稍稍低头，双目深邃。
之前手术室里发生的一切，农学权及秦友坤的话，他都有听到，他只是在借手术主刀的时间来找一个解释的理由。
“不要紧张，我们就只是随便聊聊天，我们边走边说。”农学权赶紧露出笑脸安抚，然后一边往手术室外走，一边问。
“刚刚这台手术，陆成你发现螺钉是顺时针滑牙还是逆时针滑牙？”
陆成、秦友坤及黄硕三人跟在了身后。
陆成不解，抓了抓自己的眼眶下口罩右上角痒处：“农老师，滑牙没有顺反之分吧？”
农学权是在套路我么？陆成回答完，认真看着农学权，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了。
滑牙是螺纹连接件中，螺牙连接处由于受力过大或其它原因导致螺牙磨损而使螺牙无法咬合，螺纹连接无法拧紧的情况。
“那滑丝的螺钉一般是中间螺纹容易磨损还是两端螺纹容易磨损？”农学权点了点头，又问。
农学权的问题，陆成的答非所问，瞬间让秦友坤和黄硕恍然大悟——
农学权在给陆成埋坑，问非所问。
问题就不正经。
陆成则说：“农老师，滑丝一般是钢板内部螺丝孔内的螺纹磨损，导致螺钉无法拧动，滑牙发生并没有什么规律。”
“知道的还不少，看来是真学到了不少东西。”农学权点了点头，算是真的明白了，陆成是真的有一定功力。
功夫是真的，暂时没让他找到什么可以突破的突破口。
农学权紧接着灵机一动，问：“你在科室里，有看到过螺钉滑牙的手术么？”
“看到过。”陆成点点头。
“看到过几次？”农学权继续问，眼角笑了起来，你总得有一个问题不会回答，然后我再教你一些东西的吧。
陆成：“？？？”
“我来了两年，总共看到过八台。”陆成还是记得的。
秦友坤和黄硕二人对望了一眼。
这两位？
农学权：？？？
脚步一滞，这也能答上来？
表情和眼神僵硬地看向了陆成：“我滑牙是你看过的第几台？”
“第四台。”陆成还是回答了出来。
“滑牙的螺纹是在第几条？”农学权继续咄咄逼人。
然后，陆成就感觉到了，黄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后，戳了戳自己的后背，然后低声说：“陆成哥，你别说了。”
声若细蚊。
与此同时，陆成感受到，秦友坤也到了自己的身边，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意思是，你没发现农主任问的这些问题，都不对劲么？
农学权听到了黄硕的话，没计较，只是背着双手，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道：“这两年来我的手术没滑牙过。”
心里暗说，难道还为难不到你了。
哈哈。
“第二十条。”陆成声音越来越小，他其实知道，自己其实不该继续回话的。
可陆成还是说了出来。
那次的滑牙，一条纹路五块钱呢。
“一条五块呢。”这一句话化作了嘟囔。
陆成对农学权的感观极好，这也是他会答应黄硕要来农学权组上的原因。
农学权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神色凝滞般转头走了过来，在陆成、黄硕三人面前站定，语气带着认真问：“你观察力很细致？记忆力很好？”
陆成的话，也让他想起来了一件事，这手术不是发生在他组上，但是那一台手术，他的确是上了！
你是缺心眼吧？
陆成没回话，黄硕不知道就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回说着陆成的传奇故事：“师父，陆成哥的笔芯掉了他都能找回来的。”
农学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