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见鬼
“我问你答！”
路明非在男人面临崩溃的最后一霎那说出了这句话。
这无疑是精妙绝伦的对于人性的把握，如此高超的审讯技巧秦福明还只在教科书里看过。
这小子，天生是干这个的吗？他暗暗想。
刀锋从脖子下移开，林强长吐一口气，他下意识想要擦一擦额头的汗水，却擦了个空，这才回过神，自己的右手已经被一刀削掉了。
他低头看向手腕的伤口，血管血肉骨头裸露在外，平整光滑好像机器加工的切面……他被自己这个不由自主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荒谬，真是太他妈的荒谬了！
倒霉，真是太他妈的倒霉了！
“你叫什么？”
他听到男孩居高临下的声音。
“林……林强，我叫林强。”
“陈石梅是你的二爷？”
“是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
“有点事想找二爷聊一下……”
“什么事？”
“那……那东西……”
“什么东西？”
林强感觉周围的空气忽然凝固了，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男孩那双璀璨耀眼的黄金瞳。
难以呼吸，难以呼吸！就好像胸口碎大石的街头艺人出了事故，大石没有砸碎，胸口却稀巴烂那样般难以呼吸。
他在巨大的压迫感中听到了那双眼睛不容质疑，不得欺瞒的命令。
于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林强开口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少东家联系我们想买死侍，我和伢子不放心，便打算先运一具货样过来这里，试探一下对方的风口……但货样昨天晚上失踪了，我们刚刚就是再运了一个回来，想和二爷聊一下新的货样放在哪……我们也没想到今天早上会来三个民警，本来我们不想抓他们的，但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二爷有点毛病，直播现场被警察看到了，没办法，我和伢子只能把三个民警打晕……”
“你们怎么能打晕他们的？陷阱还是用药偷袭？”
“不是，是用的这把枪，枪和里面的子弹是我们在冰窖前面的仓库里找到的！”
夏竹刚才还好奇呢，这时候正好拿起手枪，打开弹夹看了看，捏开一枚子弹，又闻了闻，肯定道：
“不是弗里嘉子弹，粗糙的仿制品，流落在外更多的是盗猎者在用，这玩意药效大却没有弗里嘉子弹精细，很容易炸膛，不过这枚小小的子弹足以麻醉一只东北虎了。”
“哎哎哎，我很好奇，那个冰窖和仓库在哪？”她又开口问。
“在离仕兰中学那条老街大概三公里远的金溪大桥下，上面是横流而过的景江。”
听到林强的回答，路明非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那个战斗的雨夜，金珈莱曾经联系过自然教派的护卫队，确认过死侍军团的情况，那是他们准备投入到巨人之国中的军事力量，但三公里么？好像有点远了……
从景江游过来？这样速度虽然快，但老街并不临江，最近两个点之间的直线距离也有差不多两公里，为什么要放在那边？
这完全不对，纯血龙类二代种对于死侍的掌控即使是在三公里外都能如指臂使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路明非眼神一凝，在自来水厂还未铺设到每个角落，还不能方便每家每户的时候，仕兰中学的用水一直是个大问题，后来校方斥巨资从地下修建了一条宽阔的管道，直接从三公里外的锦江引水……等到自来水管铺设到全国各地，仕兰中学用水不再是个问题，原来的管道却并没有被废掉，只是作为一个雨天泄水的排水管道了……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心想。
但为什么，为什么金珈莱直到最后一刻，被事异局抓走的时候都没有动用这股力量，反而让林强和伢子这两个人成了最大的幸运儿？
还有那个信物和突然冒出来的少东家又是什么？
好多问题啊，路明非定定神，不着急，一个一个解决吧。
“那被你们绑住的三位民警在哪？”
“在地窖。”
“地窖在哪？”
“在后院仓库里面……一块大石磨下面压着地窖的门，石磨有机关可以推开。”
“这么隐蔽？看来里面也藏了不少见不了光的秘密……”夏竹捏着拳头，义愤填膺：“不过，仓库在哪？”
林强的腿断了，带不了路，背后忽然有声音传来。
阳光高举双手：“我知道！我之前就是看仓库的，有钥匙。”
这时候，路明非熄灭自己的黄金瞳，林强心悸地从一场噩梦中醒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男孩拿起了长刀，无比冷酷的话语从刀尖溢出。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那个叫伢子的同伴在哪？”
“应该在……在楼下车里……等着。”
很好，路明非没再杀人了，提着暝杀炎魔刀，走了出去。
透过栏杆朝下望，一楼的院子里停着一辆白色的货运车，路明非从二楼一跃而下，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5.5毫米的玻璃应声而裂。
在四散而飞犹如水晶闪耀的玻璃碎片中，路明非并没有看到驾驶室藏着人影。
他来到后面，打开货车后门，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这辆用来运输冷藏肉类的货车后车厢装满了悬挂着的猪肉，猪肉上面长满硬邦邦的冰碴。
路明非跳上去，在一扇扇半边猪肉中看到了一具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像。
是新的货样，死侍。
林强的同伴，伢子则不见人影。
“我先带这个人回车上，给他做一下救治，不然就得流血流死了！”
这是夏竹的声音，她在这个小队不仅是个司机，更是一名医护人员。
“也好，叫剑南春看着他！”秦福明说：“明非，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没有！”路明非从车上跳下来：“我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什么问题？”
“老板，你不觉得太安静了点吗？不管是刚才的打斗声还是一声枪响，是只麻雀都得扑腾两下翅膀吧？但为什么直到现在，我刚跳楼砸碎玻璃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人出来，一个孩子也没有！”
路明非神色凝重：“老板，我们得快点去地窖了，我怕那三个民警出意外。”
在阳光的带领下，秦福明和路明非很快来到了仓库，并找到了那个石磨和机关，机械绞盘的咔嚓声中，有漫天灰尘扬起。
地窖的门被打开了。
丝丝缕缕的光线漏进去，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秦福明一步踏入，看清里面的情景，顿时变了脸色。
“明非！咱们可能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