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死侍（2）
秦福明和路明非面面相觑，不明白老人忽然发什么疯，好在夏竹的到来打破了有点诡异的气氛。
“哎哎哎！你怎么跑这来了？”夏竹是跑过来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秦福明问。
“我不是要把人押到车上嘛，这大爷把门锁了，不让我们出去，说我们把车给砸坏了，打伤了人，不赔钱不给走，他是不知道，我们还把他院长给......”夏竹连忙踩刹车，止住话头：“你俩跑得是真快啊，我一回头想找你们帮忙，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只好叫剑南春过来啰，我车停这么近就是以防万一......”
“剑南春？”路明非好奇：“他又回去了？不是叫火吗？”
“顺嘴顺嘴。”夏竹打个哈哈：“那团火下车后，门卫老头像是见了鬼，二话不说，杵着拐杖就跑了，兔子似的，一溜烟飞快！”
“只是我没想到他跑这里来了。”夏竹看着趴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老人，声音忽然变小：“他好像认识剑南春......话说他这是在干嘛？你们揍他了？”
“没有！”路明非摇头。
“没有！”秦福明摊开双手。
“不管他......”夏竹一拍脑袋，跳起来：“差点忘了正事，阳光失踪了！”
秦福明一愣，这才意识到给他们带路的那个男孩已经好久不见了：“他没在外面的仓库吗？”
“没有！”夏竹摇头：“我下来时没见到他，而且我还发现整个福利院是空的！”
“空的？”路明非想起自己当时觉察到的诡异安静感：“什么意思？”
“二楼，三楼，四楼，一楼，整栋大楼，包括后面的宿舍食堂以及教室，我都没发现一个孩子！那些勤工人员也没瞧见一个！”
夏竹情不自禁打个寒颤，讲鬼故事似的：“孩子们生活玩闹的痕迹还是新的，他们只是一夜之间蒸发了！”
女孩嗷嗷叫着：“我现在手上还起鸡皮疙瘩呢，这里不干净！”
“呸呸呸！”秦福明连呸三声：“红旗下面众生平等，不要搞封建迷信！”
话音刚落，手电筒突然咔嚓跳跃两下，接触不良，电量耗尽，第三下灭掉了，整个地窖暗下来，只有门口的自然光投射进来......等等！门口的那个人影是......
齿轮发条旋转的声音响起，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地窖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整个地窖陷入最为纯粹的黑暗中。
“哦豁，完蛋。”这是夏竹的声音。
“刚才门口的那个人是......那个消失不见的伢子吧？”这是秦福明迟疑的声音。
“应该是......”路明非也不确定，他没见过那个人。
“你们和青铜那孩子是一块的吧？”
黑暗中忽然有微弱的火光缓缓升起，老人划亮火柴，点了一支烟：“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他。”
“青铜？白青铜？”秦福明惊讶道：“老人家你认识白青铜？”
“白青铜是谁？”夏竹懵懵懂懂。
“就是剑南春，他的真实姓名，记在身份证上的。”秦福明解释道。
“是啊，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当初和凤琴恋爱的时候，没少来看过我这老人家，长得帅气，嘴巴又甜，阳光开朗，做事又勤快，真是很好很好啊！”
火柴燃尽，掉在地上，最后的红光中，倒映着老人那张烟雾缭绕的脸。
“后来......”
所有的故事都怕这意犹未尽的两个字，秦福明有了不好的预感。
“后来一场大火烧起来了！”
黑暗中又有光源亮起，微弱的，行将就木的，如同枯井般的淡金色在老人瞳孔中流淌，他癫狂起来，跑到旧柜前，一把拉开，里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雕刻工具，斜口刀，平口刀，半圆刀，大锤，小锤，梅花锤，钢杆，撬棍，斧子......应有尽有。
尘封多年的雕刻工具再一次被它的主人握在了手上，老人视线中尽是扭曲的线条，枝繁叶茂的树，爬行的蛇以及那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他出现灵视了！”秦福明看着状若癫狂，手舞足蹈的老人，叫道：“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吟唱龙文或者在发动血统召唤！”
路明非凝神屏气：“我什么也没听到！”
三秒过后，又有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老人清醒过来，怅然若失：“老毛病了，吓到你们了。”
他一把扔掉手上的平口刀：“自从那场大火过后，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难以控制情绪的时候，这双受到诅咒的眼睛就会滚烫发亮，控制我去觐见......主人。”
老人十分沉重地吐出最后两个字：“那个庞然大物控制着我的尊严我的敬畏我的灵魂我的一切，每次发疯之后，祂都告诉我要为祂树立雕像，不能是青铜的，那是俞越，是在忤逆皇帝。”
“言灵.石匠。”秦福明了然：“这类人通常是顶级的雕刻大师，在世界上享有盛誉......”只不过为什么要雕刻在天花板上呢？天空与风之王的仆属龙类？他有点不明白。
“什么言灵？”老人并不了解，但也不在意：“我是异类我不在乎，但我没想到我的孙女凤琴也受到了诅咒，继承了像我一样的眼睛......我为他们两人相爱感到欣喜，同时又担忧，害怕白青铜那孩子发现凤琴的异常之处......可是后来凤琴怀孕了。”
老人说到这里，双手止不住颤抖，声音也是在震颤的：“我怕孩子生出来遭受同样的诅咒，极力反对他们要孩子......我的反对是没用的，差点和凤琴决裂......”
秦福明对于白青铜的了解并不多，只是从只言片语的文字报告中了解过部分真相，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作为棋子的女孩叫做凤琴，心如死灰酗酒的剑南春也没和他自揭过伤疤，现在看来倒是能知道事件的真相了，这很可能是帮那孩子解开心结的关键性线索。
“他俩私奔了，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过了九个月，凤琴的大肚子没了，我问她孩子生下来了？她只是呆呆地说没了，孩子没了......那一刻我心肝疼得厉害，恨不得杀了那小子！我问她白青铜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她傻了似的不说话，就这么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有一天......”
老人深吸一口，整支烟燃烧殆尽，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湿润一片，全是泪水：“我看到凤琴用手剖开她的肚子，在肠子里，胃里，在血肉模糊的内脏里不断翻找，找她的孩子。”
“她掏出子宫，转头对我笑啊，高兴地说孩子找到了！”
利爪蛇鳞，青面獠牙，笑魇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