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风雨冤魂泣,香山哀嚎野鬼悲(二)
可是,就在匡章处理军务之时,突然,一封帛书出现在案头。竟是征召自己回国,触子,达子等几人几乎接到了一样的命令。匡章仰天叹息,“王上,何故于此啊,燕民有何罪过,您要如此对待他们。”
“将军,将军。”触子和达子几人进了军帐,“让田拓疆为将,那燕人还有活路吗?定是田拓疆这狗东西告的状,老子真想活劈了他。”触子脾气暴躁,恼怒说道。
“将军,我们该如何,尊奉王命,将统兵权交给田拓疆吗?”达子问道。
“不交给他,便是抗命了,夫子学说,忠君侍奉。”“可是夫子还说,唯有德者居之,田拓疆他配吗?坐在上将军的位子上。”
匡章左右为难,一脚踢翻了案几,这时,一声长喝,“上将军到。”田拓疆一人拱手走了进来,“匡将军,王上之命,我替上将军做几天,来人,礼送匡将军和几位将军出帐。”
匡章哎了一声,带着几人愤愤离去,齐军指挥大权,彻底交给了田拓疆。
“对了,匡将军,将燕国重器带回去。”田拓疆得意洋洋说道。
看着偌大的燕王宫,田拓疆颁下军令,只八个字,却将燕人带入了无尽的深渊:“劫掠七日,杀敌无罪。”
成群结队的齐人开始在蓟城内,公然勒索。赢稷各方奔走,唯有他,是秦人,他必须竭尽全力从齐人手中救出更多的燕人。秦开因为被齐军追杀,和骑劫逃出了蓟城,转战各方,联络各地义士,起兵反齐。赢稷,成为了燕人心中最后的英雄。
田拓疆霸占着整个燕王宫,宫内的妃嫔侍女,但凡有点姿色,便被他收入王宫之内,稍有不顺从,便是打骂伺候,在杀了几人后,至此,燕王宫内,无人敢反抗他的意志。
“将军,秦人质子阻挠我军,请将军示下。”一名军士走了进来,便看到田拓疆身畔跪着三个绝美女子,衣衫不整。田拓疆一脚踢开一个女子,疑惑道:“秦人质子?传令下去,不要伤害他,秦齐交好,还是得慎重。”
“诺,将军。”看着那军士走远,田拓疆吩咐道,“去,将赢倩找来。”燕国大乱,赢倩痛心疾首,自己孩子还去了韩国唯人质,眼下的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看着赢倩走了过来,田拓疆起身道:“王妃,你迟迟不肯侍奉朕,是朕不够资格吗?”
“你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你还有人性吗?燕人不会忘了这股恨的。”赢倩怒道。“我不管燕人,我只要你啊,你看你,落魄王妃,却在这里跟我这个禽兽谈仁义,天真,我就问你一句,你侍奉不侍奉朕。”
“宁死不从。”赢倩怒视着田拓疆说道。“好,好好,那那个秦人质子我也没必要留了,来人。”赢倩登时一惊,他还有个弟弟在燕国呢。
“等等。”赢倩低声说道。“等等什么,你去死吧,反正寡人也不差你这个女人,去死吧,没人拦着你,你想当贞洁烈女,去啊。”田拓疆冷冷说道。
“求将军放过稷儿。”赢倩匍匐下跪,田拓疆哈哈大笑,走到赢倩的身前,将赢倩扶了起来,低声说道:“你早这样不就好了,你有选择的空间吗?嗯?”说罢抬手一挥,赢倩的衣物便脱落在地,田拓疆抱着美人便入了燕王寝宫。
赢稷在城郊的住所内,收容了无数的燕国难民,只是,他的房屋面积实在太小,完全无法容纳那么多的人,可是驱逐出去,面对的便是齐人无止境的羞辱。
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只要他不在,便有齐军军士来到难民所,挑选女子。所以,他只能白天守着那些柔弱女子,夜晚,再去城里阻止齐军施暴。
赢稷将自己的住所无限扩大,已经收容了将近一万多人,可是,吃的,喝的,也极其紧张,看着那些燕人柔弱而又可怜的目光,赢稷叹了口气,生逢乱世,哪里都是草菅人命。
赢稷正在四处搜寻幸存者,却突然发现许多人被聚集在蓟城荆门前的空地上,寒冷的天气中,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恐怖的是,还有许多女子,那些女子手背反绑着,胸口的衣服被撕扯开,跪在那些齐民的身前。
“你们这些贱民,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杀。”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喊了一声:“赢稷来了。”
赢稷从这些人身前,走了过来,他将这些女子衣服一一扣好,解开他们的绳索,走在最前面,对着齐人说道:“你若是杀掉他们,便将我一起杀掉吧。”
那些齐军看着赢稷无所畏惧的表情,轻蔑地瞥了一眼,不甘离去。赢稷拉着这些人,火速来到安全区,安顿着这些人,安全区的地方越来越大,收容的人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燕民挤在这里。
齐军基本将蓟城内的民众财物搜刮一空,眼睛还死死盯着赢稷主导的安全区,他们恨死这个赢稷了,可又对他无可奈何,谁让他是秦国的王子呢。
这日,田拓疆特意带着赢倩,拿着丰厚的礼物,前来拜访这个落魄遭人烦的秦国质子。赢稷正在高处打盹,就听到人群中一阵骚动,他便醒了过来,看到是田拓疆,心里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他走到田拓疆面前,拱手道:“质燕公子赢稷,参见上将军。”田拓疆看着赢稷,惊道:“竟然是你,哈哈哈。”随即冷笑道:“我要知道是你,这个地方,我早就夷平了,你当日打我三掌,这个账,你打算怎么还?”
“你若是放了这些燕民,你想如何便如何。”田拓疆拍了拍手掌,赢稷看到了自己的姐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握紧了拳头,嘎吱作响,可是他明白,他不能动,姐姐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无数无家可归的燕人。
“你只是一个落魄的质子,有什么啊。”田拓疆问道。“我有机会成为秦王。”赢稷平静地说道。
“呵呵,你母亲在秦,早就将你忘记了,秦国王位有人在,谁能庇佑你啊,秦王,痴心妄想,你连你姐姐都救不了,你能如何?”田拓疆一把拉过赢倩,当着众人的面,将手放在她的胸口上,诸多燕民,纷纷站起,怒目而视。赢稷红着的眼睛里,快蹦出了火光。看到姐姐温柔的眼神,看向自己,他慢慢放开了拳头。
“赢稷,我期待你当秦王的那一天,你要感谢我,今天没有杀你。”说着在赢稷的脸上,啪啪啪啪羞辱性地拍了几个巴掌。
“赢稷,你是燕人的大恩人,我也不与你为难了,你打了我三掌,你姐姐替你还了,你我,两清了,这个安全区内,燕人是安全的。”说着拉起赢倩,便上了马车,当着赢稷的面,从马车中,将赢倩的贴身衣物,扔了出来。
看着田拓疆走远,赢稷再也绷不住了,跪在地上,疯狂地打着自己的脸。无数燕人围了过来,他们死死按住赢稷的手,谁也不敢说话,每个人,都在流泪,没想到,救下燕国的,竟是一个异国他乡的质子。
赢稷缓了缓心神,提笔写下齐军罪行,派出精壮燕人,手持质子符节,向母国和其他各国求援。
果然,赢稷的书信在各国广为流传,齐军在燕国的罪行,罄竹难书。
秦国刚刚经历秦武王的葬礼,正在势力错综复杂之时。
惠文后拿到了赢稷的书信,登时怒不可遏,急召赢煜,白起二人回咸阳。赢煜急匆匆地回了咸阳,与惠文后碰面后,几乎没做停留,便点齐蓝田军营内五万士卒,急匆匆向齐国急行军。惠文后国书明照齐国,朝发夕至。
赵雍回到邯郸后,也对齐军的行为十分不满,当即令廉颇率军,陈兵齐境,若不撤军,便大军压境。
楚,韩,魏等国也干涉齐国灭燕,一时之间,齐国成为各国公敌。
齐宣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急速下王令让齐军火速归国。田拓疆正在燕王宫内享受着帝王待遇,突然看到王命摆在案上,不敢怠慢。也不管燕王宫内的所有人,齐军一夜之间,从蓟城撤得干干净净。
赢稷一开始根本不敢相信,跑到城区后,发觉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忽然,他运起轻功,急速奔往燕王宫,宫内的妇人已经逃得七零八落,他来到姐姐的寝宫。看到赢倩正襟危坐,似乎在等着他的到来。
“大姐。”赢稷一把扑了过去,“稷儿。”赢倩微笑着抚摸着赢稷的脑袋,“不要悲伤,这是燕王的错,你要记得,此种国耻,告诉职儿,勿忘国耻,复仇齐人。赢荡在咸阳去世了,你要答应姐姐,奋力争取秦国王位,力保秦国稳定,秦国女子,绝不能像燕民一样,深受凌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大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赢稷已经哭成泪人,“荡儿自小与姐姐和你关系很好,荡儿,在那边一定很孤单,姐姐要去陪荡儿了,姐姐想家了,想咸阳了。”
赢稷抱着赢倩的身子,嚎啕大哭,燕王宫内,一股浓烈的秦风唱了出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赢稷抱着赢倩,哭成泪人,在燕王宫内,一步一步,迎着晚霞,“姐姐,我带你,回家,回家。”
齐军在燕国的掳掠终于是结束了,中山国与林胡人趁火打劫,也在燕国边境劫掠一番扬长而去。
《诗经·相鼠》在燕民的传唱下迅速传开,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可能是《诗经》最直白,最恶毒的骂人方法了,说的是黄鼠还有皮,知廉耻,可是齐军,就是一群比黄鼠还恶毒的衣冠禽兽,我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在卫风中本来讽刺卫国各种**,弑君之乱象,此刻用来咒骂齐军在燕之罪行,再贴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