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回 永平侯府 十一之忧
“母亲,我也想学打马球。”
大娘子身旁,一个穿着大红色刻丝十样锦氅衣的小男孩看着在马球赛上纵横的儿女们,开口说道。
坐在男孩儿另一侧的罗十一娘笑着赞道:“谆哥儿不愧是侯府嫡子,这兴趣爱好和侯爷一模一样。”
大娘子呵呵笑着,抓起男孩儿的手对他说道:“要学打马球先得学好基本功,以后父亲大人再教你练功你可千万别喊累喊苦了,知道吗?”
“嗯!”
大娘子慈爱地摸了摸男孩儿脑袋,笑着对十一娘抱怨道:“这孩子往日里侯爷带着他练功总是喊苦。”
十一娘身边的一名女子抢白道:“大姐不用担忧,谆哥儿才小,再调理几年就好了。”
“五姐姐说的不错,大娘子不用过分担忧。”十一娘接着道。
大娘子闻言噗嗤一笑:“你这十一竟如此生分,唤五妹作姐姐,却唤我大娘子!”她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唤我大姐!”
十一娘怔了怔,随即展开一个笑容。
“大姐!”
十一娘这番进京是为了给大姐的婆婆,当今永平侯徐令宜的母亲拜寿,姐妹多年不见,罗元娘十分高兴,时常让罗十一娘与罗五娘来徐府小住。
“姨娘,我也想学马球……”另一个孩童的声音突然乱入。
“嘘!”孩童身旁之人连忙止住他的话。
十一娘看得真切,元娘尽管刻意控制,可眼神还是不自觉地微微一沉。
此情此景,让十一娘心中暗自叹气。
大姐这侯府的大娘子,当的可一点也不顺心啊。
历尽艰辛才生下嫡子谆哥儿,可偏生在娘胎时就先天不足,五岁了身量看着跟两三岁的孩子差不多。
反观方才开口的谕哥儿,乃是秦姨娘生的庶长子,样子长得俊,早已开了蒙,人人都夸聪明,是以亲戚间就起了传言。
这些事情远在老家的十一娘自然是不知道的,全是她住进侯府后点点滴滴察觉出来。
想罢,看着四周气氛渐渐凝固,十一娘笑着开口:“大姐,你看,那边骑白马那位,便是此次救了我和姨娘的贾家解元郎。”
“哦?”众人被十一娘所言分散了注意力。
身旁的儒家男子讶道:“是那位十二岁的解元郎?”
十一娘笑了笑:“正是。”
“三哥,什么解元郎?”
“你这家伙终于回过神来了?”
儒雅男子乃是徐家三爷徐令宁,生员的功名,捐了个同知,帮家里打理产业;最小五爷唤作徐令宽,尚是白身。
得知那贾府领队的正是贾兰,罗元娘赞了一声:“不愧是解元郎,生得一表人才。”
“马球也打得好。”徐令宽接着道。
众人看着这位五爷,不由好笑。
三爷徐令宁道:“十二岁的解元,难得难得。他那篇制文我也拜读过,‘圣人希天之学,与时偕进也’,写得真好!
今年的秋闱他没有参与,而是外出游历,如今看来的确是个人杰,明年春闱此子肯定能够金榜题名,毕竟我朝尚没有解元落榜的先例,最次也是个二甲出身。”
“十二岁的解元,十三岁的进士。”一旁的文姨娘听了不由乍舌。
她家乃是南边的大商贾,生下了长女贞姐儿。
罗元娘略一沉吟,目光扫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十一身上,声音略一扬起:“听说这位解元郎乃是荣国府二爷的嫡孙,日后又袭不了爵,然而……
十三岁的进士,若是这贾家的解元郎能够名列一甲,搞不好翌日能够以勋贵之身入阁拜相呢。”
三爷点头:“大娘子说得极是,当年保龄候史公也是以勋贵的身份宰执天下。”
十一娘墨玉般的眼眸微微闪烁,螓首垂下避开罗元娘的视线以掩饰心头的失落。
又是嫡长,又是进士什么的。
罗元娘话里有话,旁人听不懂,十一娘却是懂了。
这位大姐是在敲打着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是啊……
不要痴心妄想。
一旁的罗五娘瞥了妹妹一眼,往日里争强好胜的她此刻却没有说话。
十一娘想错了一点,就是她这个貌似莽撞,有着大小姐脾气的五姐,其实也听出了元娘的弦外之意。
罗五娘自己都觉得好笑。
争来争去,到头来,自己的命运竟然还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罗五娘抬起头看了一眼,罗元娘一身的雍容华贵,浓重的粉黛却依旧难掩元娘瘦削的脸庞与疲态。
已经有了几分油尽灯枯之相,可依旧掌握着我等庶女的命运。
【这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分别吗?】
相比永平侯徐家这边云淡风轻下潜藏的暗涌,坐在齐国公家却是热闹非凡。
凤姐遣来平儿将明兰参赛之事告知众人。
王氏听了满脸不喜:“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六丫头这不是添乱么?”
平心而论,这位盛家的大娘子对明兰的行为并不反感,只是对其越界之举感到不喜。
盛墨兰素来嫉妒明兰得老太太的宠爱,见状立即就落井下石。
“等六妹妹回来,大娘子一定要重重责罚才是,不然长期以后,这规矩岂不是乱套了?”
王氏瞥了盛墨兰一眼,心中冷笑。
这丫头想拿我当枪头使,让我去跟老太太火拼,好让你那院里那老狐狸坐山观虎斗?想得美!
“四姐姐说的好没道理,六妹妹不过是为了全朋友之义,虽说有所僭越,但也远不至于要重重责罚的地步。”
盛墨兰明显就是在搬弄是非,一旁王氏的女儿,盛家的五姑娘如兰看不下去,开口反驳,两人你来我往地争了起来。
“都别说了!”王氏佯装发怒:“丢不丢人?”
说罢她朝上首的平宁郡主歉然一笑:“让娘娘见笑了。”
平宁郡主语气平和:“无妨,方才五姑娘说的也不错……全朋友之义,说得好啊……”
齐珩在一旁,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是看出了,自己的郡主母亲对明兰的自作主张是有些不喜的。
平宁郡主目光扫了儿子一眼,嘴角噙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这孩子……也忒小看你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