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回 新的庄子 新的产业

听见一直以勇敢自诩的北庄人被赫德拉姆的相貌给吓到，贾兰不由莞尔。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亲眼见到黑人的心情，大约和北庄的少年们差不多吧！只是一个人见识的增长都有从窄变宽的过程，小时候引以恐惧的事情，长大之后才会明白，人其实是五颜六色的，也因为五颜六色而精彩，希望北庄的少年们在开拓了眼界之后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作为来自未来的人，他深信只有勇敢地走向大海才能拥抱未来，而少年晴朗，年华正好，拥抱大海的少年必将成长为一个时代的少年团。

少年强，则国强！

让孩子们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是好事。

“北庄规模已经差不多达到了扩张极限，接下来我准备着手开发河间府新置办起的两处庄子……”贾兰从身上掏出地图，指着庄子所在“你们看，这里北连运河直通神京，东靠津门倚为拱卫，处在顺天府与河间府的结合处，由于水患不断而人烟稀少，正好让我们可以施展拳脚。”

“这里……”贾兰指着图上几处：“零星分布着石灰矿、黏土矿，还有一个小铁矿和石英，也就是水玉矿，恰好可以用作我们玻璃的试验生产。”

玻璃制品在中国并不稀罕，早在汉代墓葬之中就出土过玻璃器皿，南朝刘宋时就有无色透明的玻璃碗。

但中土的玻璃制品一直无法工业化，只能做成号称“五色石”之称的琉璃制品，在中上层之中流转，如荣国府之中就有着不少的琉璃制品，贾兰的母亲李纨就曾经用“水晶心肝玻璃人儿”来形容凤姐的冰雪聪明。

贾兰打算，先用开采出来的石英试作出的玻璃制品拓展一个新的财源，随后用这部分收入再投入到随后的各项产品的实验之中。

水泥、肥皂、炼铁……在贾兰的规划里，北庄作为农产品的生产基地，而河间的庄子则作为工业品的生产基地。作为穿越者的他其实早就想开启穿越三件套的制造，只是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文科生，不像穿越者前辈们那样生活技能全部点满，很多东西他只能提出个大概，导致他说又说不明白，听的人也听不明白。

缺钱，缺人才，就是贾兰最初面临的困境，钱粮的事情好歹经过几年苦心经营，钱财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如今有了查理这个化学家加入，也终于在人才方面得以补足短板。

查理是一个化学家，这一点对贾兰而言尤为珍贵，因为中土压根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化学家，虽然在在西方，化学家这个词汇（chemist）最初也是源自古埃及炼金术（al-kimia），但和东方的炼丹术不同，西方化学渐渐走出了神秘主义色彩，开始向现代科学过渡，而中土炼丹术却仍在为上层人士的“长生不老”服务。

同样的起源和相似的发展历程，最后却催生出截然不同的结果，实在是让人惋惜。

贾兰想要改变这样的结局，查理的知识就至关重要。

他希望查理能培养几个学徒，同时编写一本初级教材，教导北庄的孩子。

考虑到这个时代人们的审美和接受能力，第一批的学徒只会在北庄嫡系子弟里面挑选，他们无愧是荣国武卒之后，忠诚度极高，在贾兰动用灵觉的侦测之下，所有的老北庄人都对荣国府有着一种近乎信仰般的感情。

连贾兰也不得不感慨，日复一日背朝天面朝地，甚至温饱都算不上，可老北庄人的凝聚力却让贾兰有种战栗的敬佩。

相比之下，新吸纳进北庄的庄民就有些良莠不齐，最早的几批经过焦大不断甄别，剔除掉那些不守规矩又偷鸡摸狗的人就还算好，可之后吸收进来的，经过贾兰用灵觉初略甄别，其中居心叵测的人多不胜数。

有慕名前来吃白饭的，有同行前来打探酒浆秘密的，除此以外还有内卫与绣衣卫派来的探子，以及其它一些势力派来的人，这些人全都被贾兰列了出来交给焦大和赵掌柜，相信他们会妥善处理的。

也因为北庄已经进入不少人的视线之中，贾兰才有另起炉灶的想法，河间庄子的位置就刚刚好。

这边贾兰与贾蔷聊着广南外贸的事情，坐在一旁的查理便认真地研究着贾兰拿出来的地图。

良久，他说出了他的看法。

“这个地方位置确实不差，但看着地图上的标示，这样的地势庄院恐怕常有水灾之患，需要早做打算。”

“洛先生果然慧眼独炬，这番见解可谓一针见血。”

“？”查理虽然汉话进步了不少，但贾兰一连用出的俩成语还是让他一时难以理解，但从贾兰的表情来判断这显然是好话，于是摸了摸脑袋笑着解释道：“我的家乡毗邻低地国家，一直受水患困扰，所以对这种地势十分了解。”

“不过我想，先生你选在这样的地点，应该是有另外的用意？”

“不错，确是这样。”

贾兰笑笑，指着地图解释，河间府的这处庄子地处偏僻，加之水患频繁，除了沿湖泊住了些渔夫之外再无别的居民，看似离运河很近可又因为道路泥泞不堪，导致压根就没有商旅愿意经过这里，所以贾兰没怎么花费力气就从地方官府那儿搞到了这一整块区域的地契，划归成两个庄子，条件是每年三百两税金。

要知道，如果贾兰不给，当地一年就靠那几户渔民，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收不上来，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为了表示拉拢，地方户科还将这一处淀子渔民的鱼课全都包给了贾兰，有些先给点甜头的意味。

地方偏僻对贾兰而言正正合适，少了许多闲杂人等，查理也可以在这里安心实验。

“我打算在这块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先真正建起一个庄子，将北庄里面的一些手艺人迁徙过来，然后疏浚这里的土地，一边开垦，一边建立工坊。”

“洛先生……”

查理摆了摆手：“你和我已经诞生了友情，请直接喊我查理好了，我就叫你公子。”

贾兰好笑：“这样的称呼好像有些怪怪的。”

查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贾兰：“你我互相，入乡随俗。”说罢，还抱拳朝贾兰拱了拱手。

贾兰哈哈大笑，左手扶右胸身体稍微前躬朝查理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哦，上帝，要不是我此刻身处在神秘的东方，我差点以为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位法兰西的贵族！”

贾蔷此时插话道：“事实上你面对的也是一位贵族。”

“哦！对！”查理一拍脑袋，“公子不但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士，还是东方公爵的直系后代。”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贾兰问：“查理，我之前请你琢磨的那样东西，有没有什么进展？”

查理刚开始微微一怔，随后瞧见贾兰朝自己做了个搓手的动作，瞬间会意，笑着点头：“基本已经做好了。”说完他转身起来，在身后的行李里翻出一个盒子递给了贾兰：“公子你提议的那种材料非常的合适，而且也容易获取，成本也比橄榄油要低得多。”

贾兰接过盒子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肥皂，终于把你给做出来了！

“只不过……”查理话锋一转：“这种油脂有一个问题，比较容易变质，不太耐用，我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改进，试试改变比例，又或者添加一些别的原料……”说着说着，查理便陷入了理工男们自言自语的境界之中。